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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上)

痴(上)

古风

痴(上)

从梦中费力睁开眼的时候,枕上湿了一大片,眼角尽是泪痕,淹没在鬓发里。

小丫鬟大喊大叫的声音恍恍惚惚,听得不甚清晰,什么“公主怎么办,”什么“嫁人”。那些话语零星的挤进脑海,重到似乎支撑不了。

坐在梳妆镜前,小丫鬟开始给公主梳头发,铜镜里的那个人真是丑陋,眼睛肿的老高,如同两个小桃子。

她不记得那个梦,只是为什么还是一直流泪。

从来散落在身后的长发今天被两三个丫鬟高高盘起一个髻,那段脖颈露出来的时候,只觉得陌生。

从来只戴一枚玉簪今天头上插了好几支金簪金步摇还有繁重的冠,那个金灿灿的脑袋,只觉得刺眼。

从来不施粉黛只穿淡色衣裙今天化了浓重的妆,鲜红的唇,鲜红的嫁衣,那身衣服活像吃完了小孩子的女魔头。

偌大的王宫为了公主的婚礼,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布置,红绸彩段,如同过春节一般。

今日,便是公主与在塞北关外打完胜仗回京的年轻将军成亲的日子。

由于皇帝特许驸马今日入宫骑马,等待的新娘听到清脆疾驰而过的马蹄声压过深深的石板。就像塞北边关凛冽风中传来的马蹄声一样。

那个人就是关外人。他只是说“我的家在北方,很远”她就好像看到了呼啸的风席卷寂寥的塞北,黑色的土地被白雪覆盖,皑皑一片,与天相连。

马蹄声愈发清晰,最终停在自己的耳边。接着就有婆子在旁边说“驸马到了,公主请上轿”眼前就被一片红遮盖,看久了刺的人要流眼泪。

被人搀着走过一段路,听到一个男人的呼吸声,坐上轿就有小厮说“起轿”,听到那个男人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说“驾”于是这个队伍继续浩浩荡荡的往前行进。

那个人的声音也很低沉,讲起话来如同情人在耳鬓厮磨一般,他的话很少,即使她在旁边锲而不舍的问他问题,也极少才能换回“嗯”“不是”“没有”........的几个词语。只是当她问到“你为什么来这?”的时候,他突然转身就走,只留下两个字“别问”和快隐没在黑夜的背影。

到大殿了,依旧是被丫鬟搀出来,接着就有一个小丫鬟把公主的手递到那只伸出的手掌上。很大,手指很长,很重的茧。接着就被握紧了,手心的温度好像快把人灼烧掉,但没有挣脱。然后就被牵着向前走,不多时就从侧上方传来一句“当心”。

那个人也是手很大,手指修长,虎口和手指有很重的茧。和她纤细的手第一次握住的时候还有针扎般的痛觉。“你的手怎么这么粗糙啊”坐在宫墙上她抚摸着他手里的茧说,他默默把手收回来。“使刀”原来是刀客,气质凌厉,跟一把没收回鞘的刀一般,被夜色染透。

皇帝颁布圣旨,这就算礼成了。从此,她这一朝公主终于是别人的妻了,与这深宫高墙,已无瓜葛。她一直梦想的大千世界,终于可以去看,去走,去追寻了。

那个人功夫极好,翻越宫墙,来去自如。他总坐在摘星楼的顶上喝酒,走房顶。喝一小坛用北方高粱农家酿的酒。不用酒杯,有酒顺着下颌线淅淅沥沥流下来,沾湿了胸前的黑衣。喝完了就一语不发的看着缀满星光的夜。直至被一丝明亮替代,他才把睡着的她悄悄送回她的宫中。

皇上宠爱,公主和驸马今晚留在皇宫,明日再风光的回到将军的府邸。又回到这间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宫殿,或许是心境身份变化,今日却觉得这里大不一样。好像看见母后年轻时精致的容颜,好像看见父皇被年幼的自己逗的豪爽的笑,连窗户上那个工匠失手的雕花都清楚的记得。那么多回忆,如同潮水一般裹挟着她的灵魂,向深处拖去。

那个人说他没有回忆,他用了很长时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故事。她看到森冷的宅院里走出一个阴郁的黑眸少年,在辽阔的塞北雪原上寥落的长大,成了繁华世界中羁旅的路人,停不下来,没有目的,没有退路。心脏突然被谁捏着一般,他用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痕,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近的触碰她。

夜晚屋外喧嚣如昼市,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宫人侍卫,热闹非凡。屋内清冷一片,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的公主,顶着极重的头冠,饿的身心俱疲,头晕眼花,悄悄唤来丫鬟,端来点吃的,点心也行,吃的那叫一个丝毫没有形象之后,继续等着自己未曾谋面的将军夫。

那个人从来不顾及她的公主身份,自从第一次偶然看他用干净漂亮的动作翻上宫墙,那么轻易的就离开这压在身上的牢笼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睛里就有了星辰。再也没有身份差异,她只是最普通的女子,仰慕着一个有故事的男子,他的寡言,他的故事,他的世界,她想陪她经历。她不想做等待归家的人,她只想做他身边的刀,栉风沐雨。他们之间终究是隔着千重山水万重沟壑,连翻越那面墙都不能的人,又哪里有什么奢望。

子时已过,喧嚣褪去,所有的人做鸟兽状飞散,如同倦鸟归巢,雨水飘向远方。公主早已熬不住了,坐在桌子边,手撑着头,一下一下的点着。好像又做梦了。

那个人来见她给她带了一支玉簪,上好的玉,做工精细,她喜欢的紧。他突然就说“我来告别”。她险些从房顶上摔下去。“去哪里”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回关外”那个声音还是很平稳

“那...还回来吗?”已经在哽咽了。

刀客不回答“如果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你应该不想我再来这里”“上辈子的恩怨,本来应该由我来向皇帝了结”。

她说不出话,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砸在淡色的裙子上,晕成一大片水渍。

那只手,停在了她眼前,最终还是收回了,留下两个字“珍重”就消失在黑夜里了,决绝到连一个眼神都不留下。

将军推门的声音惊醒了公主,头纱下的双眼又是哭过一番,下巴上还留在两滴泪。关门的吱呀声,极轻极稳的脚步声,布料摩擦的声音,丫鬟们陆续进来的声音,“揭盖头”红色的头纱被揭起,一时间灯光正晃的她眼睛刺痛,只看见一个瘦高的轮廓站在她面前,留下一片阴影。

那个人也是瘦高,面容清秀,明明是塞北人,长得比南方人还要温润俊俏。只是那双眼仿佛已经看过太久的是非恩怨,目光沉沉,如同一片宁静的湖,再不泛起波澜。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只留下了一个没讲完的故事和一支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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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过两版结尾,一个是he,一个是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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