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阅读

(转载)落叶的天空(十三)

(转载)落叶的天空(十三)

校园

(转载)落叶的天空(十三)

第十三章 落叶的天空(下)

黄昏的天空渐渐褪去了色彩,沉沉暮霭眼见着就要将大地拥入夜的黑暗。校园里的灯火便适时地次第亮了起来,一盏一盏,给几乎完全沦陷的非黑白色系加持着自身微薄的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参差不齐的灯光虽然没有让世界恢复阳光下的鲜艳,却也蒙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朦胧而美好。偌大的足球场和环绕着它的跑道已然失去了鲜明的红绿对比,它们的轮廓和边界都变得模糊。几个穿着足球装的男生越过了球场边线,踏过了跑道,说笑着离开了体育场,混入了并不密集的人流之中。灯光不甚明亮的主体育场似乎已空无一人。没有,仔细看去,一个仅存的黑色身影在跑道上做着既不匀速也不圆周的运动,在寂寥无人的大片空旷场地上,显得那么渺小,似乎就要被来袭的黑夜吞没;那么孤独,甚至连影子都没有陪在左右。

“分手”一周了。可这对张恒同学来说,就有如过了一周年那么漫长。从来都有听说过结婚纪念日,又有谁去为分别歌功颂德呢。就像一首老歌里唱的,“由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可尴尬的是他们既非情侣,更非夫妻,竟然连认识都不认识。他又有什么资格,把这样的分别裱框纪念?就算冠以“分手纪念日”的名号,也不是那么堂而皇之。他一周没去图书馆自习,而此刻又坐在了那张阔别以久的椅子上,想着与两周前到一周前那段时间里截然不同的心事。那双袜子在他的口袋里安静地躺着,他每天都带在身上。相比于冒着很低的被同学发现的可能,他更不愿意远离它们。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把她的袜子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就好像她就在身边贴着他坐着,甜甜地笑着。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左边,猛然间他觉得应该会看到她就坐在那儿,表情专注地写着报告。他果然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是个女孩!当他眼巴巴地期望就能相信这难以置信的奇迹还会再一次重演的时候,他发现那不是她,是个陌生的女生。奇迹终归没有再次上演。虽然他早该料到,但之前多少的期望还是悉数兑换成了等量的失望,他悻悻地转回了视线,丝毫不去理会那条紧身裤有多长,它们的末端是怎样的一双鞋。

张恒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他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也并不打算继续往这个方向想。他觉得那么想既对自己不负责,也对人家不负责,更对他们的感情不负责。“她是一个多么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女孩子,笑是笑,哭是哭,开心是开心,难过是难过,我凭什么把她当作梦境的产物。”张恒想着,“可是说到责任,我又对人家负了什么责任?我对她有过一分关心,一点疼爱?你真TMD混蛋啊张恒!”他忍不住在心里怒骂自己,却发现已站在那扇关着的、通往他们几乎全部幸福与痛苦的过去与回忆的门前。他伸手轻轻拧了下门把,门把没有任何动静。他用力一拧,依然如此。他有点恼火、有点使坏地使出全力猛地一拽,手被挤得生疼,门把却还是纹丝不动。他任性地又拧了几把,但心里知道这安全门想必已是被细心的保安大叔从里面锁上了,厚重结实的铁锁又岂是他的手指所能扳动。他想着这世界是否就像关上了这扇门一般,硬生生地掰断了任何再与她联系、得到她原谅的可能性,也勒令他断绝对她再有任何念想,无论是回忆还是展望。“为什么…”他轻轻但确是出声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身边某个看不见的人。很快他自己就有了答案,“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谁叫我那样对人家呢?再怎么难受心疼也是我自找的吧…真是活该!但是,难道一点点补救、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没有了么?她也还在伤心么?或许已经完全不在乎我了?”门把在他手里又握了一会,终于还是被依依不舍地放开。他低头快步走回他的座位,麻利地把刚拿出不久的书本重新装回了包里,背起包尽量轻声地快步返身下楼,并不在意周围的人是否注意到他的反常,间或发现这个看起来挺阳光的男孩眼圈却诡异地微微泛红。 这个时段还是有不少人才刚刚走进图书馆,张恒逆流而下,出了大门后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条荒凉的施工用小路。这几天里,他正如杰栋建议的那般,常常每逢吃饭时间就早早地来到食堂,晚晚地离去,然而学校食堂不止一个,他就随机地选着不同的食堂守株待兔,然而却从没看见她,甚至没看见那个他还能认出的她的室友。他也偶然不抱什么希望地去女生宿舍区前转转,她是没有遇到,却看到一些幸福情侣言笑焉焉,最后不用说热情地拥别或吻别,哪怕是较普遍的笑着挥手道别也刺痛着他的神经。“如果我不是…也许…”但是没那么多也许不也许,他也没法再想下去。有次路过学校广播台门口,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站在了播音同学的身后,恨不得抢过话筒喊着请她原谅自己,那样她一定会听见吧。可是能喊什么呢?“在图书馆楼顶被我搔脚心的那位同学...”?于是,他愣愣地在周围的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退了出来。他试着避开图书馆,他害怕认识她却又让自己失去她的地方,甚至更胜过他当初害怕她发现他的偷窥,洞察他的心思。今天他终于还是来了,却仅仅发现原先她坐过的座位坐上了别人,通过楼顶的铁门上了锁。也许他还发现了更多的什么,他恼火地发现很难再次在身边没有她的情况下定下心来自习,这也真奇怪,因为她坐在他身边自习的次数再怎么数也超不过一次。搔过她脚心之后,她笑过哭过流着泪控诉过之后,他的心早再不属于他自己,甚至不属于球场,不属于课本,此刻已完全被那双脚的主人彻彻底底不留余地地占领了,甚至已经开始侵入他的理智。

张恒走到了一周前她停下来转过身的地方,她的眼泪滴悄然洒落在泥地上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这时的他发觉自己的心情多像一周前的这个时候,却更加重了对她的想念。熟悉的场景,眼前却早已不见了那哭泣的她,那双迷离的泪眼,那个举重或轻的转身,难道那便真会是见她的最后一面?是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只有在失去的那瞬间开始才方知它弥足珍贵?一周的光阴毕竟短暂,而将来会不会在时光的摧残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都将这人生中小小的插曲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渐淡忘?“难以预料的事多着呢,你开心就好…”“你口口声声说我聪明,你说我聪明什么!人家之前确实对你有好感,人家喜欢你好吧!她的话字字句句依然在张恒耳边萦绕回响。远处的华灯初上,那儿的温馨幸福并不属于他,而头顶上黑漆漆的天空和周围死气沉沉的工地无不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似乎黑色的世界里只有他这唯一的幸存者也是最大的不幸者还在饱受着命运最后的玩弄和折磨。终于,他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同样陪上了他自己的泪水。“同学!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再也不给你带来任何痛苦!我只想…我只想…用我全部的时间…来好好疼你爱你关心你照顾你伺候着你幸福快乐…和你在一起…如果你愿意…你在哪?你听得到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不让你失望…一定…”四下里无人的昏暗中,张恒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像个小孩般号啕大哭,他不记得上次这么痛快地流泪是什么时候,也许还从来没有过吧,但是为了她,都值得。

黑色的身影又一次掠过了主体育场通往外部世界的小门,依旧没有放慢脚步,没有从这道门离去的意思。她跑的不快,但是很坚持。也不知她已跑了多少圈,也许很多,因为她已然跑了很久;也许很少,因为她的速度不快。林雪同学把头发扎成辫子,简单而优雅地把辫子的末稍盘回夹进发卡,以防在跑动中来回甩动。“讨厌的头发,和愁绪一样冗长,剪不断,理还乱…真剪不断么?过两天去剪掉好了,剪成娜娜那个样子也不错。我又不是那么没见识的女人,何必非留长头发不可。”她边跑边想。军训的时候,她有在这条跑道上走过操,但说到跑步,这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第一次。逐渐转寒的天气已不再适合游泳,而打网球总是一种快乐的需要人陪伴的运动,此刻这孤独的无限往复的跑道成了发泄的上乘之选。

“为什么都过了一周了,还是无法忘记他…想到他的时候还是…还是伤心,还是不能笑笑对自己说那不过是我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有什么大不了的嘛!为什么却总是念念不忘…“他算个男人么!亏他看起来还蛮俊朗阳光的,怎么连一点点怜香惜玉都不懂...这娜娜她们几个女生都懂的道理。他到底是真笨,还是压根心里就只有他自己的欲望?算了,别想他了吧,别想了林雪!窘也窘过了,现在身体康复得很好,也没有一周前那么失落那么痛心了,也会抚平我心灵的创伤吧。可是为什么那天晚上和她们那么开心地吃完玩完回来,熄灯后闷在被子里还是忍不住怅然眼下…太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匆而过,和她们粘在一起的快乐鲜明地反衬出了没有他的孤单。当时甚至都想叫醒她们让她们陪我说话,可是这怎么可以,她们睡得多好…我怎么又想…啊!”

可能由于林雪走神得厉害,或者跑步本身也确实不用花什么心思,但她在进入弯道后还是不知不觉地从跑道的内圈跑到了外圈——之前都没踩过的地方。而一块也不知是什么来由的突兀的形状不规则而不太大也不太小的石头正邪恶地躺在那儿,她毫不知情地一脚踏了上去。于是,她那只脚的脚面猛地一斜,立刻整条腿一软,她半侧着扑倒在了黑漆漆的跑道上,又翻过半个身,躺在了那儿。她的手臂和躯干摔得很疼,塑胶的跑道无疑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使她免于擦伤,但身上的那些所谓疼痛和右脚踝处传来的撕裂般的钻心剧痛想比真是如同没有一样。她的全身微微抽搐着,并不再有什么后续的动作,额头上逐渐开始渗出比跑步出的汗更多的汗水,她嘴唇紧闭,牙关紧咬着。她心里明白大概自己是怎么回事了,虽然她之前还从没崴过脚,但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也有所耳闻。今天终于第一次崴到了,才知道崴脚还真是要命的疼,或者是崴得太厉害了?可怜她那漂亮的小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是第二次挨上这种悲催的第一次,再是第一次崴伤脚踝。她想苦笑一下,但还没把嘴完全张开就意识到张嘴的后果相比于笑,更容易呻吟或者哭出来,于是她连忙收拢了逐渐咧开的嘴角。她的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漫延,并不是因为她已经给疼哭了,她的外表始终是坚强的,但身理上的紧急反应同样催化了眼泪的滋生。她索性暂时放弃了她的视觉,闭上了眼睛,清晰地感受着脚踝传来的剧痛。现在的秋风已经足够给刚运动完的她带来些许冷嗖嗖的寒意。

即便如此疼痛,林雪还是很快恢复了理智,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躺着并不是办法,只可能在崴脚的基础上进一步着凉、感冒甚至再发烧。她用手支撑着坐了起来,又挣扎着试图去站立。但是右脚稍微吃上点力就像刀割般的疼痛,眼下已完全失去了行走的作用。她只得又坐了下来,想到实在是难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走回宿舍,便伸手去口袋里翻手机。糟糕!今天本是想着“与世隔绝”地出来运动发泄下就尽快回去,手机钱包什么的累赘一个都没有随身,此刻口袋里果然空空如也。而现在似乎整个黑乎乎的世界好像压根就打算忽视足球场边跑道上这样一个受伤的美女的无助,不用说体育场,就连体育场边一排昏暗的路灯下依然不见人影。哪怕是聪明的林雪也有点不知所措了。“怎么办…要呼救么?是不是有点丢脸…有人能听见嘛…”她望着空荡荡的小路,拿不准即便呼救会不会得到任何回应,“还是先等等吧,应该多多少少总会有几个过路的人的,到时再向他们求援好了…好疼好累,但躺下只会加大受凉的机率,我就这么坐着吧…”林雪翘首眺望两侧道路远处在视野中逐渐看不清的地方,“来人呀…娜娜你在哪…你呢?就会欺负我折磨我的混蛋,你又在哪儿?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在疼痛缠身的时候,林雪发现更加无法克制自己更多地想起他…又是一阵心痛夹杂着脚踝处的剧痛翻涌着。

终于,望眼欲穿的林雪看见道路从教学区来的方向上,一个人影缓步走来,看身材想必是个男生。等他走近了些,她急忙向他挥手示意,她正要喊的一瞬认出了这个身影,那点声音顿时卡在了喉咙里…无奈,她的手还在空中,但也猛然停止了挥舞。那个人却已经看到了她在招手,连忙向这边跑来。当他站在她面前时,四束彼此熟悉的目光又互相交叠在了一起,难以置信地互相打量着。而这场景又有点似曾相识,只是这回她不是坐在长凳上而是坐在地上,好好地穿着鞋,也没有被绑着,但却没法走路了。“怎么,怎么是你?”林雪一时间拿不准主意该摆出怎样的态度,只得最原始地表示出了她的惊讶,也许…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诚然多多少少地还深藏着那一丝惊喜吧,不知他能否觉察。而张恒又听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而那张秀丽的脸庞此刻明显带着痛苦的神情,就像那个晚上…令他说不出的心疼。他已打量过她的姿势,以他的运动经验,发生了什么事已大概心中有数,他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正好路过。”林雪注视着他的脸,而她自己的脸上正努力试图调整出她认为应有的表情,“你…刚哭过?”“恩…”张恒的舌头在口腔中舔了舔自己的牙齿,终于决定再多说几个字,“我想你。”林雪脸上的表情猛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无,她沉默了一会,张恒安静地等到她再度开口。“想我干什么,我们又不是什么人,我们并不认识。”她说得看似无比平静而镇定。“哎…”张恒叹了口气,放弃了“我真的很希望能认识你”的说法,取而代之的是“你的脚?扭到了?”“我记得我说过我的事不用你来管的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现在能走路么?”“怎么不能…”林雪倔强地硬撑着想要站起来。“别站起来!”“别碰我!”张恒忍不住向前一步想扶住林雪,林雪急忙躲开,却又跌坐到了地上。张恒退回了比原先更远的地方,像球场上犯规般举起双手,“我不碰你…那你也别试着站起来了,好不好…”林雪看着他,没出声,也没再试着站起来。张恒放下了双手,站着没动,林雪转过了头去,吐出了一小句话,“我等别人来。”“这条路上人很少的!我今天也是因为…崴到脚要尽快处理好得比较快的…”“那也用不着你来帮我处理。”林雪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谁知道你是不是手痒痒,我又这么刚巧给你逮个正着,你又可以找个机会玩**呢?总之不用你来帮我,也不准你再碰我身上任何地方…包括脚。”林雪没有看张恒,黑暗中张恒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和那个优雅的发髻。当然,即便他能看清她的表情并不如她的语气那般冰冷坚定,他也万不会料到,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虽然转瞬即逝但却十分鲜明:喊他靠近,忽然转身猛地给他两巴掌,再扑进他怀里,任泪水亲吻他胸前的衣服,“你个色狼!你个混蛋!为什么那么对我!为什么要让我那么难受!我现在好疼好疼的…”如果这一刻张恒同学拥有读心术的超能力,一定会帮她多摔自己几耳光,然后主动冲上前去搂住她求她原谅。但是他没有这种超能力,所以,他依然站在原地,百感交集,嘴角动了几下却都没出声,他想对她说的话太多了,一时竟拿不准该从何说起,该怎么说出口。而他现在真不想跟她绊嘴,只想尽快说服她同意让他帮着处理伤势,别的话有机会再说吧,没机会也罢了。

“还是…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这个我比较有经验的…”“不用。别靠近我。”林雪摇了摇头。“同学!”张恒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林雪一慎,回过头来看着他,依然是一副扑克脸。张恒猛吸了一口气,说道:“同学,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当时一定是鬼迷心窍,但我真的非常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在没有看见你的这些日子里,我没有一刻好过过,作息吃饭学习打球,全都乱套了,我无时不刻地想起你,想起自己的恣意妄为,我始终不得安宁,连个安稳觉都没再睡过,总是被噩梦惊醒…我知道即便再也无缘见着你,这样的惩罚对我来说也不算过分,也不过是我应得的报应,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整个人,喜欢你的一切!”林雪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她呼吸的频率诚然加快了,她没有再移开目光,而张恒也同样一瞬不离地看着她,坚定而郑重。“为什么他的眼神让我不可抗拒地又迫切地想要再相信他,再给他完全的信任…他真的信的过么…他说的话是不错,但谁又知道他能不能真正做到?怎么在他面前,早以为很坚决的东西又变得动摇…不是早决定不再相信他了么…可我确实还是会想起他,真令人恼火…到底该相信自己对他过去所作所为做出的判断,还是该相信他现在这看似无比真诚的眼神…”林雪终于逃离了那束滚烫的目光,希望能留给自己更多一点冷静思考的空间。“你叫我还能拿什么来相信你?”林雪的声音明显变轻了。“之前的事没法回头,就从现在开始吧。我就站在这儿,如果你不允许,我绝不靠近半步。你...我等你决定。虽然我很希望能尽快看看你伤得怎么样,帮你处理,但如果你觉得看见我只会让你难受,与其接受我的帮助你宁可…宁可疼着的话我…只要你对我说…”张恒把声音放得更轻“我立刻从你眼前消失,绝不干涉你的意愿。”“他的话第一次听起来那么温暖。”林雪觉得自己的心里和血液里有什么在逐渐融化,“何况,他要是真的只是想着欺负我玩弄我,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我又崴了脚,如果他动粗,哪有地方可逃,还不是只能任他摆布…”这么一想,她感到心里更加踏实而安定,一刹那又有点想去兑现那个之前闪过的念头。不过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还是轻轻启齿:“你走吧…”“哦…那好,再…见。”张恒竭力克制住自己保持平静,不显得心痛欲绝,他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般,似有千斤重,举步维艰,但还是万分不舍地缓缓转过身去,迈出了第一步。“等等!”张恒还未及走出第二步。“你…过来吧…帮我看看…”张恒回过身来,困惑而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林雪。“叫你过来帮我看看呢…刚才试你一下了。”林雪平静的表情微微浮起一丝笑容。张恒依然站着没动,坚守着那段微妙的距离,“我…那我可以,过去么?”“恩…”

张恒快步走到林雪腿边蹲了下来,林雪依然直着腿坐着没动。“哪只脚?”“右边。”“疼得紧么?”“恩…”张恒正往前伸手,又把手缩了回去按在自己的膝盖上,“你…你自己脱掉鞋子和袜子吧,看看肿得厉害不厉害。”林雪不吱声,收回了右脚,低头解开了白色球鞋的鞋带。看到蓝色短袜的袜口逐渐现出的时候,张恒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毕竟这双脚不是别的脚。此刻林雪轻轻拗了拗鞋跟,却没把鞋脱下来。“怎么了?”“好像鞋变得很紧,扯起来疼。”“哦,那估计是你脚踝肿胀得厉害,当然鞋子就不好脱了。”张恒说道。“你这么聪明,居然不知道这个?”这句话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但他清楚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更不是研究聪明不聪明的时候,所以到嘴边变成了另一句,“肯定会有点疼的,但总要脱下来的,慢慢来,勇敢点。”林雪点了点头,把曲起的右腿又收拢了些。“别踩着地面,别让右脚受力。”“恩。”林雪听话地抬起了右脚,她的眉头皱紧了下,那只蓝色的袜子更多地露了出来,她把鞋放在旁边的地上。“袜子。”林雪慢慢卷起袜子,忍不住瞟了眼张恒,发现他又在盯着她的脚看了,不过他的侧脸上写满的却是关切和担忧,她挤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恩,我知道,急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过~”“额…我只是想…”张恒有些不好意思。“好啦,我知道的,别说了。”林雪打断了他,转回了视线,“不然我就赶你走了。”

林雪说话间已将袜子脱下塞进鞋子里,而这只张恒朝思暮想的*又呈现在他面前了。“那…我可以…”张恒犹豫地做了个伸手的动作。林雪点了点头,把右腿伸直送到张恒面前,轻轻地抬起。张恒的手微微颤抖地接住了她柔软的脚跟,又一次闻到了那股淡淡的体香。他发现在这个时候不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是根本来可能的事情。“急促就急促吧,不影响反正。”张恒的手依然悬着没动,他迷惑地看着林雪。“你…”林雪看见张恒盯着自己,双颊又蒙上了浅浅的红晕,把脚送回了张恒手里,“我有点怕…我相信你现在不会…但是有点形成条件反射了…”“哦,抱歉…这事你不愿意,以后再不会发生了。”张恒说完把头凑近了一些,查看起林雪的脚踝。果然,外侧脚踝肿胀得厉害,客观地说破坏了这只脚原来纤细、完美的形状,但张恒现在才没功夫理会这些,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揉了揉那有些瘀血的外脚踝。“啊…”林雪轻轻叫了一声,却没有缩脚。“很疼么?”“恩…”“你以前有扭过脚么?”“印象中没有。”“那难怪,第一次一般会比较严重一点...”张恒轻轻把林雪的脚跟放回地面,四下张望了下。“找什么呢?”“得有些处理用的东西,医疗站现在还开门么?”“不知道。”“你稍等下哦,我去去就来。”张恒站了起来,“你能不能…留个电话给我?我尽快回来,但万一你有什么情况…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哈哈,别掏你那手机了。”林雪笑了,眨了眨眼睛,“额…”张恒伸出没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挠了挠头,“可是…”“可是什么,你觉得如果我有带手机的话,你…我们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嘛?”张恒呆了一秒,然后二话不说把手机扔回口袋,刚转过身猛地又转了回来,“等一下,这个…”他麻利地拉开了自己外套的拉链,把黑色的运动外套脱了下来,走回林雪身边递了过去,“你穿上吧?暖和些。虽然这风格估计不适合你,但是天气有点冷了。”“恩。”林雪接过衣服就往身上穿,“伤病员哪还有资格讲风格。”张恒忍不住想笑,才意识到受伤的林雪依然是那个机灵可爱的林雪,“还有…”张恒往包里猛掏了几把,果然没有纸巾,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养成随身带纸巾的好习惯,可现在,“对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双珍藏已久的袜子,递了过去。“你…”林雪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当她把可爱的小嘴合拢时脸颊已一片绯红,虽说在昏暗的灯光下难以看清,“你每天都带在身上?”“恩。”张恒点了点头,“它们让我…反正你拿来擦擦汗吧,不容易着凉,反正…反正是你自己的东西。”“你…你洗过?”林雪接过袜子,声音变得很轻。“没…没有,伤病员就别讲究了吧…而且在我看来没洗过还…”“你这死色狼,不许再说!快滚啦…”“恩,我快去快回。”“唉!”“怎么?”“那个…也别太急了,路上小心点…”“恩。”虽然张恒实在想不出路上可能出啥事,但心里却比蜜还甜,“我们还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嘛…”他往自己宿舍的方向跑去,回味着林雪说过的话。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在黑暗中等待,想了数不清的心事的林雪听见路上传来了自行车的声音,转头去看果然是张恒风风火火地蹬着辆看起来蛮寒掺的自行车,在进体育场的侧门口一个急刹车,从车上跳了下来上了锁,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林雪身边。“好些了么?”“恩,是不那么疼了。不过还是不能走路。”“你又试着站起来走?”“恩。”“不是和你说别那样嘛…”“你有说过?”“好吧…也许没有。喏,喝点这个吧,暖暖身子。”林雪接过张恒递来的杯子,是热巧克力,“冷倒是不冷,有你的衣服呢,不过我还真蛮喜欢喝这个…”林雪笑着扬起脸,“谢谢啦~你怎么知道的?”“啊?是么,那太好了。我哪会知道…我就想女孩子可能多少都爱吃点甜食。脚拿过来吧。”林雪吸着巧克力,把右脚伸到张恒手里,不再搭话,张恒从包里取出一袋扎着正在逐渐融化的冰块的塑料袋,轻轻敷在林雪右脚外脚踝处。“好冰呢…”林雪嘟囔道。“那是肯定,脚扭伤后要尽快先冰敷止血消肿,24小时伤口凝固后开始热敷。”“你还蛮懂的嘛,以前自己也这么伤过?”“我们常打球的人崴脚是很常见的伤情,自己处理过,也帮别人处理过,都习惯了。”张恒笑了,接着说,“一般第一次会伤得比较重,但是伤过一次后第二次就来得快了…”看着林雪惊恐的表情,急忙补充道:“当然好些人这么说,我也不知有没有科学依据。而且你放心好了,这种伤一般只有打篮球的人比较容易受,我还真不明白你好端端地跑步怎么会伤成这样。”“不知为什么跑道上有块石头,一脚踩上去就踩空了。”“真神奇…”张恒没有抬头,继续用装着逐渐变成冰水的冰块的塑料袋按着林雪的脚踝,轻轻抹着。“对了同学,你…你叫什么?”“哟,你现在想起问这个啦?哈哈…”林雪轻快地笑了,“不告诉你!”“你…哎,算了…”“算什么算,你刚才是不是在想‘你敢不告诉我,我就逼供’,哈哈…”“恩,是想到了这个…反正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我答应过你。”张恒的话平静而肯定。“哈哈哈…你还真老实。其实我这是随便乱猜的,你就说了个‘你’字我能想到什么呢?想不到还真给我猜中了,你个死色狼!果然还是打我*的主意!”“怎么说你还是猜到我想什么了,可是我比较笨,猜不到你叫什么…明示一下好么。”张恒看向了林雪俏丽的脸蛋。“我叫林雪。双木林,雪花的雪。”“就是林海雪原的林和林海雪原的雪喽?”“恩。”“好好听的名字。你是北方人?”“不是,我家和学校同省的,话说我活到二十岁,还压根没见过雪呢。”“那你为啥叫这个?”“我父母亲在林海雪原里邂逅的…天,我居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林雪有点懊恼,有点羞涩地发现自己在张恒面前总是习惯于不假思索地说实话,还是全盘托出。“真是超级浪漫。不像我们…”“我们什么我们?!我们只是同学好吧~”“我只是拿邂逅的地方来类比而已嘛,图书馆太乏善可陈了,并没有说一定要有同样的结果嘛…不然,万一,我说万一…我们结婚了,难道我们的孩子要叫张图书…”“你快给我死滚,别发痴了小白痴,没什么万一的~”林雪还是忍不住咧开嘴笑了出来,“你姓张?”“恩,我叫张恒。”“地动仪是你发明的?”“不是平衡的衡,是永恒的恒。”“哈哈,那你以后说不定会发明时间静止器什么的呢~”“貌似我学的科目和这种东西还真差得蛮远…虽然说我也不是学得很地道。我学经济类的,你呢?”“我是生物系的,我们那儿常常做实验呢。”“那应该蛮好玩的吧?”“实验是有些意思,可报告很烦呢…你也见到过的。话说,你那天要往我的报告上哪怕瞟上一眼,不就知道我叫什么了么~”“对哦…不好意思,我比较马虎…”“马虎?你在想折腾我的鬼点子的时候怎么就想得那么巧妙?”“这个…额…和马不马虎两回事吧…”“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心里没我这人,还好意思说喜欢我呢。”林雪又绽开了一个美丽的笑容。“得了吧,没你聪明,说不过你。”张恒手上轻柔的动作始终没停,而林雪心里的坚冰却随着逐渐下肚的热巧克力,比那袋子里的冰块更早更快地融化开了。张恒帮林雪敷了好长一会,一杯热巧克力早已被林雪喝完,一袋冰块渐渐完全化成了冰水,林雪既不催他,也懒得过多地打破沉默,含着空吸管静静地看着张恒认真的侧脸。终于,张恒移开了冰袋,“差不多了,我给你上点药。”林雪依然不作理会,任由张恒摆弄她的脚。张恒从背里取出一瓶云南白药,在林雪肿胀的脚踝喷了一些。“以我的经验判断,你这个伤得不轻,但也不算太重,不过一两周之内走路估计是困难了。”“啊?那怎么办?”“你先站起来感受下吧,会不会好受些了?”“恩,放着不动是已经不怎么疼了,站起来的话,我试试…”林雪伸手拉住了张恒的胳膊,“借我扶一下…”“恩。”张恒任林雪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臂,再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臂轻轻挽着林雪抓住自己的那只胳膊,林雪先用左脚撑着站了起来,再试着用光着的右脚去踩地面,“啊!”林雪眼见又要摔倒,张恒赶忙从背后牵住她的两只大臂,将她牢牢扶稳。“这多像图书馆里第二个晚上的见面…只是反了个方向。”两人居然想到了一块,却都笑而不语。“不行,右脚完全使不上劲。”林雪并不挣脱张恒的手,转过脸来冲张恒摇了摇头。“单脚跳几步可以么?”“没问题。”“等等…”张恒俯下身,先是拾起了林雪脱下的鞋袜,又在黑暗中费力而仔细地检查从林雪站的地方到门口停车处的地面,看不清的地方还伸手去摸上一把。还好这段路不算远,很快张恒就从自行车边回到了林雪身边。“他还着实开始用心了。”林雪心中暗想,秀气的瓜子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没什么问题了,我扶着你走过去?”“恩…”“你就单脚跳吧,慢点来,小心点。”林雪跳得还挺利索。“不要跳太高,不是让你秀弹跳…傻…傻小雪”第一次喊出心爱的女孩的名字,张恒心里有股难以言表的莫大幸福感。“好的,恒哥。”林雪侧过脸来冲张恒莞尔一笑,“其实我宿舍那几头平时还真都这么喊我呢…”“啊,认识我的一般都叫我恒哥,不过男生中‘哥’用得滥了吧,也是大众称谓。”

张恒扶着林雪跳到了那如废铜烂铁般的自行车边上。“这是你的车啊?我看你…”林雪扫了眼张恒,又看了看穿在自己身上的张恒的外套,这样那样的钩子和科比的三角星标志,“不像那么艰苦朴素的好孩子吧?”“我没车的,情急之下没空慢慢借,只借到了这个学长的学长退给学长用,学长再退给我隔壁的一个家伙用,他现在已经弃用的。不过你放心,我刚才试了下,质量应该没问题,而且好歹还有个后座,比横杆安稳些。”张恒示意性地冲着林雪用手拍了拍破车的坐垫和后座,扬起林雪脱下的鞋袜,“这个先不穿了吧?你现在这样子穿上再脱掉都得费一番工夫,还是你比较在意形象?”林雪瞟了眼张恒。“额…小雪…”“算啦,逗你玩呢~我要还和你计较,会让你帮我?”林雪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你看鞋是你提着还是先放自行车前筐里?”“扔筐里吧,不打紧。”张恒把林雪的鞋轻轻放进前筐,俯身开启了坐垫下方古老的环形扣锁。林雪忽然意识到张恒一直穿着短袖,“你不冷么?”“我身体还算结实吧。而且刚才不几乎一直都在活动~”张恒把车推到林雪身边,跨上了坐垫,“小雪,上车吧。”他发觉自己叫得有那么点上瘾,就像…就有点像那时候。林雪坐上了后座,伸手轻轻拍了拍张恒。“咋了小雪?”“手机拿来下,我打个电话给室友,之前跟她们说出来跑跑步,却折腾了这么老半天,估计再晚点回去她们该发慌了。”“她们还真疼你呢。”“是啊,我们关系挺不错的,尤其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个,叫王露娜,和我最铁,那天晚上和她吃东西,她还老喊你‘帅哥’呢~”林雪看不见张恒后脑勺背面的脸上那略带得意的表情,只听到张恒问,“你随身带电话本的?”“我一般用脑子记…几个号码还是记得住的。”“那我骑了哦,你打你的吧?”“行,我们走吧。”

“喂?娜娜?是我呀。”“这不是我的电话。我出了点小状况,跑步时脚扭了。”“没事没事,有热心的同学帮忙,现在好多了。”“不用了,我在回去的路上,就快到了,你下楼来接我下吧。”“恩,好的,白白~”张恒听着林雪的声音,发现自己有点走神,急忙收紧了注意力专心骑车。林雪挂了电话,并没有马上把手机还给张恒,拿着张恒的手机摆弄着。“你在干啥呢…”“看看你手机,不行?”“反正我平时顶多也就是偷看美女,又没拍下来,短信什么的也都一清二白,让她看无妨。”张恒心想着,没有应答。林雪也没摆弄多久,把手机往前递去,“张恒,拿着。”“扔我口袋里,这会手没空,载着你呢,不是开玩笑的。”张恒淡淡地说。林雪将手机插进了张恒的裤袋,忽然觉得有点累,很想伸手去搂住张恒的腰。“不行,我还没完全相信他呢。”她犹豫着要不要这么做,不知不觉中侧脸轻轻贴在了张恒穿着白色短袖的背上。张恒的心里瞬间又激起一簇电流,他克制住自己没有触电抖动,尽可能安静地体会着这巨大的幸福。可他还来不及慢慢享受,意外便从天而降。他骑到一个小路口处,校园里没有什么汽车,所以有的骑自行车的同学就更加胆大妄为,这会一辆自行车如离弦的箭一般从之前看不见的斜侧里杀出,眼见着就要垂直撞上张恒车子的腰部。此刻不要说张恒骑着是一尊古董,就算是驾着跑车也来不及躲避了,因为整个侧面都暴露在撞击的危险中,而无论急转方向还是加速或刹车都没法躲开。看来一场小冲撞事故已不可避免。

若是张恒独自骑车,反正被自行车撞也撞不出啥大碍,他大可做好心里准备等挨撞就是。可想到后座上受伤的林雪,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一个剧烈的动作。“小雪…”张恒猛地完全放掉了把手,甚至离开了坐垫,在林雪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便以惊人的敏捷和速度转身扑到了她身上,将她紧紧揽进怀里,两人一并栽向了地面。在落地的极短暂过程中张恒拼命调整姿势,竭尽努力把怀中的林雪转到上面,让自己垫在下面。张恒毕竟只是个业余球员中的小高手,没有职业球员的身体素质,所以就算让他拿着篮球起跳后在空中大转身上篮还是有难度的。林雪的体重虽然不算大,但也绝不止和篮球差不多,何况张恒并没有起跳的空间而是倒向了地上,所以这个转身异常艰难,但他却是拿出了最大最执着的决心在拼尽全力,因为他感觉他怀里的东西,至少在这一刻来看,远比他自己甚至他的整个世界还重要许多。“绝不能让小雪先落地,绝不能让她的右脚再踩空,不是闹着玩的。”终于,伴随着一声闷响,张恒的背部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随后便是咚地一声,他的头也磕到了地面。还好躯干先着地的缓冲让头上的这一下不是太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才得以让张恒猛地再次警醒,发现果然两辆车已经拦腰撞到了一起,而那辆撞上来的车子带着它的骑手压着张恒的破车眼见着就要一起翻倒下来,如果张恒无动于衷,那它们一定马上就要压到林雪身上。张恒再次以令人难以置信地速度抱着林雪就地打了个滚,把林雪保护在下面,却没有完全离开车子倒下的范围。

破自行车生锈却锋利的后轮架和不知从哪里脱出来的一根尖锐的铁丝承载着撞上来的自行车和它的骑手的重量,如数扎进了张恒的肩背。“啊!”林雪尖叫了一声,一连串电光石火的变故让她手足无措,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当她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在张恒的身下了,但她没有感觉到重量,因为张恒支起两只手臂把自己的身体架空,只是轻轻贴在林雪身上。此刻,林雪感到张恒的身体猛地一颤抖,却依然坚定地支撑着,像铠甲盾牌一般保护着她。她听见张恒轻轻“嘶…”了一声,却看不到他后面的状况,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张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应该没啥事了吧。”他把双手撑直,顶开压在身上的破车,而此时横冲直撞的肇事者已经爬了起来,扶起了他自己的山地车,又慌忙过来扶起了压着张恒的破车,张恒得以站了起来,林雪也坐直了身子。“你们…没…没事吧?”肇事的男生显得既紧张又有点害怕,似乎一方面估量着自己造成的后果,一方面估量着张恒的脾气。张恒的表情却很平静,他回过头看向林雪“你没事吧?”“恩,没事的。”“别自己站起来。”张恒转回脸看着肇事者,看着他戴着眼镜的脸上不安的表情,打量着他消瘦的身材。“还好他不是栋哥或大勇,也没完全压到我,不然就惨了…”张恒心想着,平静地答道,“没什么事。不过…哥们你下次骑车也注意点吧,大晚上的本来就看不清楚,你骑这么快,自己别人都不安全。”“我…我今天正好有点很急的事情…真的对不起。她怎么还…”肇事者看向了依然坐在地上的林雪。“她的脚之前就扭了,不能让她的脚着地,不然也不会搞得这么惊险。”张恒居然轻轻地笑了。看到张恒的笑容,肇事者似乎大为心安,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我…我…真不好意思…”他看看张恒又看看林雪。“算了,你不是说还有急事么,继续赶路吧,下次别再这样骑了。她一会我扶她起来就好。”“恩…”肇事者点了点头,“那…你们走好。再见哦。”“恩,再见。”

张恒一直侧对着林雪,面对着肇事的同学直到他骑车离开,可林雪奇怪地发现虽然过路的人不多,但大多会往张恒的背上看几眼,有的还露出些许像是惋惜的表情。张恒走近了她身边,伸出一只手说:“我扶你起来吧。”“等等,你转过来一下。”“转,往哪转?”“转过去,让我看看你的背是怎么回事。”“额…”张恒缓慢而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去,林雪忍不住“啊”了一声。张恒的白色短袖的背部已经划破了多处,血迹斑斑,不成样子,有处红色还正在逐渐扩散着。张恒很快转回了身,“应该就是擦破了些皮毛吧。怎么?看你的表情,有那么惊悚么?”张恒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你还笑!流了很多血啊…你看…”林雪伸手去指,想站起来,张恒急忙一个箭步向前扶住林雪,小心地搀着她站了起来。“有个地方还在往外流血…”林雪单脚跳了两步绕到张恒身后,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张恒那个最深的伤口边上的衣服,将染红的手指伸给张恒看。“被铁丝划到的那个地方会伤得深一点,不过也就是点皮肉伤,睡个觉明天起来就好了,没事的,这种伤对我这老江湖来说经常的事了。”“还说没事呢!”林雪的表情既责怪又心疼,想到张恒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伤成这样,一颗心已是被温暖和幸福安全地完全包围。她解开了身上张恒的外套,“你穿上吧…”“没事的,我不穿,你好好穿着吧。”“不穿是吧。”林雪的手把拉链拉到一半的地方停了下来,“那我就是爬回去也不要你载我。”看到张恒有些惊讶的眼神,林雪捏造出的严肃的表情瞬间涣散成了有些腼腆的笑容,“反正…有你给我挡风呢,何况本来也不是很冷。”“那好。”张恒也不啰嗦,麻利地套上外套,把车牵了过来,又跨了上去,等林雪坐稳了,再次踩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总没啥好事,不是被折磨就是出事故?”“别…别这么说。其实…其实和你在一起蛮开心的。”林雪甜甜地笑了,又想把头往张恒的背上靠,但想到隔着那件黑色的外套还有正在流血的伤口,马上收住了动作,“包括…包括你挠我痒痒,搔我脚心什么的,其实只要不过分,不超出我能忍受的范围,我也不排斥,蛮有点喜欢的…”林雪的脸颊又呈现出了淡淡的桃红色,“不是…其实不是不让你欺负我,也不是..不是不让你玩我的脚,但你总不能把我弄得太难受吧…”“先别说了。”张恒尽可能地捏出无比镇定的腔调。他其实并不是不想听,他真是怕再听下去心里太痒,手一晃,再和林雪一起去亲地板。

穿着拖鞋的王露娜在宿舍楼下等得已升起一丝焦虑,终于看到一辆奇怪的自行车停在了门口不远处,而坐在后座上的居然是光着一只脚的林雪向她招手,急忙迎了上去。“你你你…”当露娜看清骑车的是何方神圣时,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哦,我是她同学的同学,现在认识了可以减掉一层同学了吧。我今天正好…”张恒努力摆出一副不在乎这极低的偶然性的嘴脸。“这么巧…你们也太有缘了吧。”露娜怪腔怪调地说。“你是林雪的室友?她现在伤得很厉害,估计几天之内都很难独立行走,你能不能背她上去?”张恒小小灵机一动,与其绞尽言辞招架八卦不如反客为主地直入正题。林雪回头冲他狡黠地一笑,那笑容的意思明显是“你好像变聪明了~”。果然露娜脸上八卦的表情马上切成了心疼和关切,“小雪,你这么严重?我看看…”她低头去看林雪光着的那只脚,确实还分明肿胀得变形。“你看看你,这下真成猪蹄了吧。也不小心一点。”“那么黑的跑道上突然就冒出个石头啊,你叫我怎么小心嘛~呜呜呜,可疼了呢!”林雪说着就把头往露娜的肩上凑去,露娜上前一步搂住了她,轻抚她的后背,张恒忍不住喉咙里有点酸。“哎,可怜的小雪,谁让你莫名奇妙心情不好说要去跑步发泄下…不疼的不疼的~有我呢。”张恒听了心里猛地一紧,随后抬头打量着消瘦的露娜,问道:“同学,你背她上去,没问题吧?”露娜抬头看着张恒,手并没有松开林雪,点了点头,笑了“放心吧,我绝对会伺候好你家小雪的...”“不要给我乱讲话~”林雪轻喝道,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脸蛋显著变色。

半小时后,洗过澡的张恒躺在了宿舍的床上,背上还是生疼,以至于常常疼得他忍不住咧开嘴傻笑。“神经病,笑毛啊!”小许忍不住也被他逗笑了,手一抖屏幕的中间立刻蹦出了个带着小字的黑框。“我…背疼。”“你是背上通往脑子的神经坏了吧。”小许无奈地摇了摇头,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字。此刻的张恒似乎整个脑子都被林雪霸占得寸土不留。他抓过手机,才想起自己终于还是忘了问林雪的电话。“糟糕!”张恒暗骂自己粗心,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忽然却跳出了短信提示,而来信人那栏里难以置信地写着“林雪”。张恒疑惑地打开了短信。“小子,是不是在懊恼忘了问我手机号==?所以借你电话时顺便帮你存好了~”张恒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不去理会小许的叫骂,回复道“你还真是女诸葛呢,又给你猜中了…我还以为你偷窥我短信和相册呢”“你是我什么人呀,才管你那么多呢= =”张恒坏坏地一笑,按出了“真是聪明美丽可爱还有一双美脚的小雪~。~”很快短信又响了起来“你敢不敢别那么恶心~你就不怕是娜娜装成我在试你?你的手机号可是留在她的通话记录里的哦…如果给她看见了,那你这句话够她笑话我几辈子了^”“那样多好玩啊~你不是娜娜?真可惜…”“去你的,死色狼~你的背怎么样了”“和你说都是些外伤,已经清洗过伤口了,不打紧的,你的脚呢?”“走路暂时是没指望==这会躺床上倒不觉得疼”“明天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不?保险点”“明天我看看感觉怎么样再说吧,死色狼,死张恒~人家还不是想起你难受了才去跑步的…”张恒感慨万千,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还没想好发什么,短信又来了“算啦,别想了^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张恒轻轻笑了,半晌,把“我爱你,小雪,做我女朋友吧”轻轻删掉,换成了“我再不会让你难受的,早点休息吧,睡个好觉~”“恩,就睡了,晚安^”“安,好梦~”没有短信再来,张恒依依不舍地把手机放到了床边,这个晚上,他算是把这周没睡安稳的觉都补回来了吧。而我们的林雪同学,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多可爱的石头啊。~林雪带着幸福的微笑,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转载)落叶的天空(十三)_WWW.XUNWANGBA.COM

(转载)落叶的天空(十三))宝,都看到这里了你确定不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