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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光者

逐光者

逐光者

逐光者

如山一般的海浪顺着狂风翻卷着,蓝色与粉色闪电交错着透过墨色的云穿过这如山的海浪。

这浪声与落雷声震耳欲聋。克尔曼在心中念道。

他此时被洁白的云所化成的铁链绑住了双臂,被清澈的山泉所化成的链球困住了双脚,他站在云端,众神之一巴帕图斯在他的身旁。

“克尔曼,看到那巨石了吗。”

巴帕图斯的语气平淡且缓慢,

“那里就是你今后要待的地方。”

克尔曼望向海中央那块伫立在风雨闪电中的漆黑巨石,四方的柱体,表层有着形状各异的洞,看上去像是某些生物的巢穴。

“对你的审判结果是在孤独中度过七百年。”

巴帕图斯挥手将载着克尔曼的云推向那巨石上方,随着脚下的云缓缓散去,克尔曼的脚触及这块巨石,雨水也开始击打在他健硕的肉体上。

巴帕图斯离去了,留下克尔曼独自站在巨石上。

他黑色的卷发贴在皮肤上,脸色平静,静立半晌后他攀着突起的岩石来到巨石侧壁的一处坑洞中,这里只有被风从侧面吹打进来的雨才能淋到他。

“为什么凡人不能拥有对一切幻想的权力。”

克尔曼在心中念着。

“人类,你犯了什么错,被众神流放到这里。”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它来自四周的每一个角落,克尔曼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为共振而随着这声音发出的每一个字颤动着。

“你是……”

“赖厄琉斯,一千多年前我由于擅自离开神明划分的活动范围,被化作这无尽之海中的一块巨石,终年受到风吹雨打,闪电在我身上肆意劈落,海底的巨兽肆意撞击我,穿越风雨的鸟兽肆意叼啄我。

“巴帕图斯直言要让我永久的失去自由,只因我是第一个跨越那条线的人。”

“我叫做克尔曼……我将我脑海中对世界的幻想告诉孩子们,教导他们幻想天边会飞来红翼的鸟,有一天我们会丰衣足食,不用忙着寻找并储存本就不够食用的食物……

我质问巴帕图斯为什么人类不能拥有幻想的力量,他没有说话,将我带到了这里。”

“你也被剥夺了自由……可怜人,”

“不,幻想是无边无际的,我没有被剥夺自由,即便我无法前往任何地方,终日要在这里风吹雨淋,但我的心依旧可以去任何地方,巴帕图斯无法剥夺我幻想的权利。”

“我没有幻想……我只是在那一天想走出那条神明划定的界线去看看,迫切的想走出去……”

那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的渴望一闪而逝,很快便又恢复了平淡。

“想听听吗,关于我那些各异的世界,我讲给你听。”

克尔曼抬手擦去脸上的雨水。

“有这样一片陆地……”

这是在风雨中度过的一年,克尔曼每天都在讲述着心中的世界,蹲在岩石上、躺在坑洼中、站在岩石边。

一开始只有赖厄琉斯一声不发的听着,之后飞来了有着巨大双翼的费特鸟,又过了不久,从海底冒出了只有一只眼的海兽,在这风雨和雷电中克尔曼的讲述从未停止过。

“克尔曼……”

赖厄琉斯慢慢唤起了克尔曼的名字,

“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

克尔曼停下了讲述,用手轻拍着身下的巨石。

“幻想的确是自由的,精神上的自由是无法被束缚的,我追求的自由和你相比只不过是一场简单的逾规。”

“不,赖厄琉斯,只要是自由都是我们理应得到的,你和我都没有错。”

“但我永远失去了离开这里的能力,我的双脚化作岩石,已经深深扎根在海底和这片海底的土地融为一体。

克尔曼,你听我说,我们需要一座塔,就像众神建立在人间供人们祭拜的神袛卡琳塔一样,你的精神自由是宝藏,我们要传递给更多的人——尽管这一年我没有离开这里但依旧从你的讲述中见到了无数我不曾见到的,如果你的精神能够传递给更多的人,有朝一日,幻想的自由将一传十十传百地遍布整片土地。”

“可是没有人能够穿越我们附近这片海域的暴风和大浪。”

“只要我们拥有一座灯塔,这灯塔可以在风雨中给航行的船只照明,可以成为这海中的信标。”

“可是我们到哪里去弄这座塔呢……”

克尔曼眼中的光还是暗了下去,但随即他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赖厄琉斯,你是说……”

“没错,以我的身体来雕刻出一座灯塔,我将照亮前行者的路,将精神自由传递世间角落。”

“那么我便做守夜人,永远留在这灯塔内,等待往来的水手。但我们没有工具。”

克尔曼摊了摊手说道。

“把我的喙拿去吧。”

那飞来的巨鸟说道,它一头撞在赖厄琉斯化作的巨石上,褐色的长喙断落掉了下来,鲜血也顺着它的脖颈涓涓地流着,

“我本听从巴帕图斯的命令每日叼啄赖厄琉斯化作的巨石,但是你的讲述令我动容,我也向往着那自由,那世界。”

“拿去我的牙齿,克尔曼。”

海兽从海面探出头来,它伸出前肢狠狠地扳动着自己巨大的牙齿,

“拿去吧,用它做锤子。我和那鸟类一样,巴帕图斯夺去我的家园,让我终日撞击赖厄琉斯化作的巨石。我喜欢你的讲述,克尔曼,你的幻想应该遍布这世间。”

克尔曼捡起了地上的喙,又从海兽的前肢接过了它递来的牙齿,

“赖厄琉斯,我要开始了。”

“克尔曼,疼痛无法使我退却与恐惧。”

“克尔曼,也许你还需要一对翅膀,靠你的四肢攀上攀下太不方便了,把我的翅膀也拿去吧。”

那巨鸟说道,它仰起头嘶鸣,逆着狂风煽动着双翅,当它挥动到第一百下,它的双翅掉落了下来,而半空中的它也坠落了下来,被克尔曼接在了怀中。

“克尔曼,我们是自由的先行者,对吧。”

那巨鸟说完便咽了气。克尔曼捡起地上掉落的双翅,在接触到克尔曼双手的一瞬,那对翅膀便融入了克尔曼的身体随即从他的背后长了出来,

“没错,我们都是自由的先行者。”

他缓缓说道,将巨鸟的尸体放在了海兽伸来的前肢上,

“我会将它深埋在海底,就在赖厄琉斯的脚下,我们会一直陪伴它。”

海兽说道。

克尔曼抬头望了望依旧电闪雷鸣的天空,煽动着双翼飞了起来,他拿起喙与巨齿,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赖厄琉斯化作的巨石。

一周,一月,一年,时间慢慢的流逝着,克尔曼一刻都没停过,他的口中不断讲述着关于自由的幻想,关于世界的故事,每一块被敲击下来的石头都听到过他的讲述。

“赖厄琉斯,你还可以吗?”

“我没事,克尔曼。”

先是塔顶,随后是塔身,随着这座塔一点点被雕刻出来,这片海域肆虐的暴风与闪电渐渐的弱了下去,海浪不再如山一般,闪电也不再轻易劈落下来穿越云层,连深厚的乌云都开始散去,当塔身被雕刻了一半时,光穿破了第一处乌云。

“是光,赖厄琉斯,是光!”

“是啊,克尔曼,是光。”

已经数不清过去了多少年,克尔曼的雕刻还在继续着,这座塔还剩下基座的部分没有完成了,此时这片海域已经没有了狂风,也没有了闪电,乌云早已散去,每天太阳升起又坠落。

“我从未感觉这片海如此平静,克尔曼……”

“是啊赖厄琉斯,这样船只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往来。”

“克尔曼,我感到困倦……”

赖厄琉斯沉沉睡去,没有再醒来,他的上半身已经被挖空了。

克尔曼一遍遍的抚摸着赖厄琉斯化作的巨石,继续着雕刻工作,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憔悴,口中断断续续的讲述着新的故事,海兽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他看着克尔曼一年年的憔悴下去,灯塔一年年变的完整。

终于,在不知道多少个年月过去后,海面上出现了一座完整的灯塔,克尔曼终于敲下了最后一锤,他没有精力再抬头望一望太阳,他的手指缓缓失去强撑着的力量,他的头渐渐的垂了下去,

“赖厄琉斯,自由的幻想塔,我完成了……”

克尔曼一歪身到在了塔门口,他的尸体融入了这座塔的基座,一道光从那片土地升了起来,飞向塔顶,附着在其上,直射出一道乳白色的光,不停环绕着。

这片海域,太阳在此时坠落,海浪微微荡起,那道乳白色的光遥遥的照射出去,直射到遥远的海域一艘行驶着的渔船前。

“看这光,它是从哪里来的?”

水手们相互问道,他们开始向着光射来的方向航行。

海兽一路在海底潜行着,专心护卫着这艘向着灯塔航行的渔船,它知道,幻想的自由即将开始传播,终有一天遍布世界,即便是众神也无法再限制人类精神的自由,厄莱琉斯、克尔曼、那巨鸟,包括自己以及这艘渔船上的人,他们都是前赴后继探索着的先行者,不管身在何处,哪怕伫立在原地,他们依旧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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