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人生
太阳彻底没入西方地平线象征着一天中漫长的白天的结束，世界的一半得到黑夜使命一般的庇护，无数的夜行生物才开始它们的一天，以各种方式来对外或者对内证明自身的存在。
捏开最上端的一颗白纽扣，张开微干的嘴唇吐出一口热气。
霓虹灯光构筑成的长龙，而我正处于它所不及之地。推开大门，空无一人的前台后面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旋转楼梯的入口，走进楼梯前回头看了一眼柜台。美铃小姐今天没有上班吗？
顺着扶手走下楼梯，在入口处就能听到轻声缓慢的音乐，走到尽头时却依旧保持轻柔。
“欢迎光临 Scarlet Devil 。”
站立在吧台后的银发女酒侍正擦拭着手中的酒杯，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今天就只有你一个人吗？”我在贫乏的酒单上思考该选其中之谁时对她提出了这个问题。这个酒吧的老板据说是一对姐妹，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其人，酒侍也不止一位，负责接待的员工却是喜欢睡觉的女性，而她还能将整间酒吧经营妥当，实在是不得不让人钦佩的人物。
“她们今天休息。”她转身取来酒杯，放入三两冰块，倒入冰镇后的啤酒，送到我身前。“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
我有些惊诧，不过很快从中走出，端起酒杯将其中的液体倒入自己的喉咙，味蕾中传来的不是酒精独特的苦涩，而是类似果汁一类的甘甜的柔和感。
“不是酒吗？”我语气间有些抱怨。
她则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意思，用着藏有银月的那双眼睛注视我。“这个更加适合你。”
自以为然！
实在不舍得浪费这样的一杯饮料。没错，即使对于我而言根本不算是酒精混合物的东西，端到我手中也不愿意浪费掉。
剩下的部分被我一口气豪爽的喝完，留下残余的冰块叮咚作响。
“看来是不错的饮料。”正当我的口腔中回荡着甘甜的味道时，一只手拍在我肩上。
我别开搭在肩上的手，这动作出自于下意识，甚至连我自己本人未曾来得及控制。
来者一愣，倒是让我发觉不对。
“你也来了。”很快我们就冷静下来，他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不加冰的威士忌。
酒侍很快就端来，不过不止一杯而是三杯威士忌，还特意留出一个杯子中不加冰块加以区分。
我眉头一皱。
“十六夜小姐也要赏脸小酌吗？”他在我开口之前说出了玩笑话。
我只是选上一杯加有冰块的其中一杯，这次即使没有喝到也能通过气味感受到凌冽的酒的味道。
女酒侍笑出声来。“你们该看看背后谁来呢。”
“啊，尊先生！”
“大石先生，罗先生，晚上好。”这次来的男人相比上一位要安静许多，走到我的另一边空闲位置坐下。
“咲夜小姐是怎么知道我来了？”尊取下自己的眼镜，在上衣口袋掏出手绢擦拭镜片。
“是这样的，我听到了某位翘班的同事与您的谈话声，不好意思。”女酒侍微微朝尊鞠躬，语气间有致歉之意。
“原来是这样。”尊先生重新戴上眼镜，取来最后一杯放有冰块的威士忌，“那恭敬不如从命。”
“为今夜，干杯。”
“干杯。”
循环播放的缓和音乐中出现了一个清脆的碰撞声，摇曳的冰块带来的寒意滋生出同样摇曳的火焰，不过这火焰出现我的体内。
我不合时宜的咳出声来。
“果然威士忌不适合你。”女酒侍递来纸巾，一边擦拭着洒出的液体。
“不要勉强自己。”
“就是就是。”大石这个起哄的家伙。
“尊先生另当别论，大石你的话绝对会嘲笑我的吧。”
大石随即将脸扭到一边， 用着勉强能听清的声音说道：“怎么会。”
“罗先生，最近工作顺利吗？”酒侍小姐这次接过话题引发人的棒子。
“嗯，也还马马虎虎。”无意识间又将装有威士忌的杯子端到嘴边，果然又被呛到了。
“看来这次要很久才能适应。”尊先生端起酒杯，稍稍喝下一点，又放下。
“看来是这样的。”我叹了一口气，哀怨的眼神看着女酒侍和大石，完全不用思考就能看懂的表情，就这样毫不掩饰的对着我。
“帮我换成饮料吧，十六夜小姐。”
“好的。”女酒侍应声端走那杯未喝完的威士忌，换上颜色鲜艳的果汁。
“抱歉，那之前是最后一杯啤酒饮料。”女酒侍对着我九十度鞠躬，即使这样，我似乎都能看见她若有若无的笑容。
“哎。”什么为了今夜而干杯，现在完全成了我一人的独唱！
“不要计较这些细节，作为一位成年人。”大石的语气重点落在最后三个字上。
“在大家都喝酒的时候，我一人喝果汁是不是不太符合气氛。”
“偶尔也是有这种场合的。”尊先生扶眼镜的姿势比较特别，他是用右手打开的拇指和食指架住两边眼镜框，在朝里面推入，以完成扶眼镜这个动作。
“是鲜榨橙汁。”女酒侍纠正我的错误。
看来这样我也只好接受这样的结果，独享甘甜的橙汁是不是也不错呢？
“这就是我的命运吗？”
“一切无关于命运，只是你在这里需要这样东西而已。”尊先生一语点破。
在场几人无不点头同意。
地下酒吧的音乐还在继续播放，对于这个不夜的世界而言，这里则是一处非常容易让人感受自身的疲敝的地方。
“尽兴，点到为止。”尊先生付了酒钱，和我们告别后独自离开。
“那，我也该回去工作了。”大石提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脱下的外套，将一张纸钞压在自己的饮用过的杯底。
“慢走，注意安全。”双目像是注入了酒精般感到肿胀，压抑的神经发出罢工，提出了一项不合理的要求。
“都走了吗？”酒侍小姐回到吧台时，只有我一人还在。
“那个，十六夜小姐，我也得走了。”我实在经不住这种感觉，看来现在我必须回到家里。
“嗯，您请慢走。”
抬着，不，确切的形容是拖着自己的躯体一步一步走上旋转楼梯，负责接待的前台小姐却在上面趴着陷入深度睡眠，实在很难想象她是怎么睡着的。
推开闭上的门扉，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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