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八原住民
我快步跑向他，大声质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初次见面，很显然是来给你指路的。仙人指路，没听说过吗。”他眯缝着眼，一脸笑意。
“之前在山下不是刚分别吗。怎么又初次见面了，看我犹豫不决就帮我给一把推上来了吗。”我对被人一下子推进悬崖吓得不轻。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他，但他毕竟是山上目前见到唯一的活人。
“见过？认错了吧。你这种误打误撞来的人，可多了去了。”他拂尘一挥，转身前去。“走着。”
我快步跟上，有点莫名其妙。“老师父，您不是在山下给我指的路，让我翻过这山就能回家了吗，怎么又。”刚说完，我便仿佛发现了什么。我眼前这个人一直笑盈盈的，眼睛就从来没睁大过。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给我的感觉与山下那个风仙道骨的“他”不太一样，山下的“他”老套且沉稳，而眼前这个则有一种莫名的俗套，更有平凡人的性格。
“且随我来，哪那么多心思，这一路看来还不够累哈。”他回头瞟了我一眼，径直向前头的瀑布走去。
“老师父，山下的那位，是令兄吗。还是？”虽然他们有着一样的脸和体态，但这俩肯定不是一个人。就冲这几句话，完全不是一个性格。或者，这人有人格分裂，现在是另一个人格的“他”在给我演戏。
“你怎么神神叨叨的，现在的人都这么多心思吗，上次来的间隔也没过多久啊，哪位可实诚多了。”他反问我道。“赶紧跟上，上去了就懂了。你，也饿坏了吧。”他说话始终带着笑声似的颤音，这突如其来的关切让我好生意外。七八十岁的外貌，三四十岁的语气，得，我心说就都听他安排吧，他不说，我问也白问。一路跟着他向前方的瀑布走去，我们是围着湖走的，前面这位大步流星，让我只得一路小跑跟着。
这湖水，未免也太清了，没有天上的倒影，也没有漂浮的杂物。连我探出去的影子，都只是浅浅着色，轮廓依稀。除了两头瀑布处的波纹涟漪，湖就像空的一样，直视石底。水至清则无鱼，的确，目光所及一条也没见着。眼看瀑布切进，水声隆隆，水汽逼人。
这依旧是一条违背了物理规律的瀑布。比起下面那个，这条水量大了很多，水从湖面汇聚腾起，像水龙一般冲向上空。
“来吧，你需要准备一下吗。”他笑嘻嘻的问我。这老爷子一点也没有下面那位的神仙气质，刚刚走这一路好像还哼着歌。
“还是顺水而上，然后拍进湖里吗。”上次那一下，我后背现在还隐隐作痛。“如果你想再来一次的话，当然可以。走着。”他完全没有给我心理准备的时间，突然拽起我的胳膊，直接把我甩了出去。
我像沙包一样被他丢起，向瀑布摔去。就算你是神仙，也得讲理吧，寄人篱下，只能在心里抱怨。冲向瀑布的瞬间，那向上的巨大推力加上水声的轰鸣，让我大脑一片空白。我条件反射的护住五官，怕水流冲伤眼耳。
“起。”一声断喝，我只感觉衣襟被猛的向上一拽，速度之快，耳边只剩风声。
“行了，看把你吓的。”只感觉从高处坠落，双脚猛的戳地，差点崴脚。再睁眼去看，已是一片平原。
一条大河绵延向前，隔开一片草场。远远望去，居然还有人影。风声阵阵，掠得草地一浪接着一浪俯身。风是从身后刚刚跃出的山谷吹来的，这瀛洲仙岛并非无风，而是我所处的地方海拔一直太低。垫脚远眺，俨然一种乡下农耕的感觉。“他们，是？”我对远方若隐若现的人们好奇。“都是误打误撞来的吗。”
“不知道有个词叫原住民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鲁莽。”他没好气的说着，走向草地中被风吹露出的石板路。草像认得人一样，过膝的草地自动分叉开，给这老爷子让出路来。我一路紧随，逐渐开始有房屋与农舍出现。零零星星的也有人出现在视野中。他们的穿搭款式非常杂乱，好像在一个错乱的时空中，不同朝代的人走到了一起。一个穿袍子不知道在弄什么的大爷，旁边是一个穿马褂的中年在帮忙。扎着双马尾的短袖小姑娘与盘着头的襦裙妇女在河边洗衣服。仿佛一群跑错剧组的横店影视城群演，很是滑稽。“来的外人时代不同，自然有影响，你这个衣服，可能这里的人也会有喜欢的。”我一路走马观花，他们也像看什么新鲜玩意一样打量着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房屋的风格也同他们的服饰一样，千差万别。北京四合院似的建筑旁边挨着一个双层洋楼，接着是一间茅草屋。可能这里没有城市规划局去约束罢。“这就是某家寒舍。”他指着一个毫不起眼的砖楼对我说。“走吧，别愣着了。”
“您一个能耐这么大的神仙，就住这？我还寻思是道观或者什么的呢。”他白了我一眼，这个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可以做出来的。也没有什么门禁，他推门而入。这个人的屋内摆设就正常了许多，桌椅板凳，床榻衣柜，里屋还有一间书房。“进来吧。”他招呼道。我应了一声，别人家也不好随意乱动，便走进书房。刚进去，我便看见他在墙上挂弄着一幅画，他把画捋着慢慢打开，居然是我之前在孤山博物馆见到的那幅。画中是和他一模一样的一个道袍老人，一样的拂尘，一样的面容。但画里面人的眼睛是半睁着慈眉善目，我面前这位却是一对笑吟吟的月牙眼。相比之下，山下的那位更像画中之人。
“这是，您的自画像吗。”
“这是我们的师父，第一个找到东海众仙山的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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