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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

(云影)

灯火

(云影)

桥梁下有倒影,春天的河流驱走了所有业余的钓客,刚刚泛绿的潮湿草皮让他们陷入了膝盖的泥潭里,那里藏着他们前半生的所有阴影。

在冬天,我遇上了一个站在灯下的哨兵,正等着铁丝网里的城堡下雪,我从山谷的另一面走进小路,哨兵在那时拦住了我,用长矛将我隔在了灯光刚刚照到的地方,把我送进了一个舞台的圆心。

“不要再靠近了!”

哨兵说这话时显得有些生气,好像正守护着一个随时使人蒙羞的秘密。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原地,雨下在森林里,月亮被遮进了乌云,有铁轨穿行在远处的山间,火车轰鸣,盖住了所有声音。

山谷间有一大片草原,风吹过了这里,高大的麋鹿与狼一道抬起头来,望向月亮,天气清朗,我看清了很远的地方,河流涌向了山川尽头的海。

我只是路过而已,让我过去。”我向前挪了挪步子。

“这里在拍电影。”

灯光给城堡打出了巨大的阴影,靠向山口的落地窗时亮时暗,我盯着映在窗上的人影出了神,哨兵注视着我,没有放下手中的长矛。

我陷进了办公室的回忆里,那的同事们时刻留心着时间流逝与行动前后,用手指在键盘的字母间反复组合着完美打开工资箱的钥匙,与眼前的森林相比,办公室同样是一座漂亮的猎场,工作将每日的面包带到了我们的案头,而后,经过协商的共识将倍受磨砺的幸运儿送入了城堡,戴上了不容置疑的王冠。

摄影机正放在远处的山里,导演和剧组隐藏在夜幕的林中,这是一个庞大的全景,在过去的树林间,摄影师为这个镜头准备了四百幅分镜,每个人的心中正燃烧着光,而这条路并不允许通向失败,所有脑中的迷雾都是无能的背叛,寒冷与饥饿只是借口,时间的猎手在等待着号角,一场被规划的雪。

风变大了,吹动披肩的声音在漫长的黑暗里延伸了很远。

我的思绪破碎而短促,幽灵似的视线游回了眼前,灯光和月亮在哨兵的身上造出了冲突的光影,似乎这人刚刚越过初春的南北交界。

哨兵把自己装在薄薄的铠甲里,身形如同一只训练有素的驯鹿,寒冷带走了空气中所有多余的尘埃,这下,我彻底忘记了旅行的目的。

路过的云终于在石头上投下了流动的影子,飘过我们的身体,雪落在了地上,悄无声息。

哨兵摘下了头盔,长长的头发顺着月光流下,垂上了肩膀。

雪只是下在了城堡内外,映在窗前的影子戴上王冠跳起了舞,她是个女人,此外,四下寂静无声,能听清石子在山间铁轨上弹跳的响动,像是小雨落进草丛。

“他们向南方借了很多雪,这会是一部好电影。”

哨兵把长矛立在地上,她回头看向城堡,窗前翩翩起舞的人影使她目不转睛。

云影遮住了月亮,雪在下大,山谷,森林,还有远处的海,渐渐模糊,无法再被看清。

我站在哨兵的背后一言不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看着她面向城堡的背影,停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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