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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阁楼里的秘密

(短篇)阁楼里的秘密

短篇小说

(短篇)阁楼里的秘密

那一年我16岁。一个寒冷的夜晚,爷爷抢救无效,被宣告死亡。对我们一家而言,这一切来得并不是很突然,反而大家都很冷静,都没什么过多的痛苦与言语,有的只有沉默着的抽噎与不舍。

相比起一年前爷爷被诊断出癌症晚期,这一噩耗其实更像是“喜讯”,我们也不再看见心爱的家人忍受这病痛的折磨了。

噩耗传来时,我们一家人都在医院里,爷爷的遗嘱也随之公开。爷爷的主要财产就是一栋老房子,虽然说不上破旧不堪,但比我还是要大上个二三十岁了,爷爷和奶奶一直都生活在这里。

只要放长假,爸爸就会开车带着我和妈妈一起来到这里,可以说这里也有着我不少的童年记忆。不过在奶奶去世后,我们也就很少来了,主要还是因为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能来的机会变少了。

爸爸也打算带着爷爷来我们家里,让他和我们一起生活,不过爷爷很固执,就是不愿离开老房子,在我看来他似乎在保护着什么。

或许是和奶奶的回忆吧,可是这知道爷爷离世,我都没能知道。

由于爷爷生前十分平淡,死后必然没留下什么东西来,那栋唯一的老房子自然就给了爸爸,但是特别提过,老房子的阁楼留给了我。

我们一家人都很惊讶,这老房子还有阁楼?随后相关人员把我带到了老房子顶楼的杂物间,在里面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天花板上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木质隔板,隔板上还悬挂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看样子可以通过拉动打开隔板到所谓的阁楼。

就当我迫不及待打算去一看究竟时,被人拽住了,遗嘱上还有后半句话,大致的意思是这个阁楼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不能进去,就算是我要想进去,也只能等到成年以后才可以,不然我的命运会因此而改变。

听着很玄乎,但这毕竟是爷爷的遗愿,我也只好遵循。后面的日子里,爸妈隔三差五就会带着我来到老房子住几天,同时也会打扫一下,而这个阁楼似乎散发着奇异的魔力,不断吸引着我靠近,我有时仅仅只是路过,也会站在杂物间外凝视着阁楼的木板良久。

—2—

暑假,爸妈为了避暑,便带着我搬到了老房子里打算长住一段时间。

这一年我也是刚过17岁的生日,虽然不是第一次在老房子里过生日,但是是第一次没有爷爷奶奶在身边过生日。

实木圆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火焰点燃在生日蜡烛上,本来应该是十分欢快的时刻,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夜晚我听见了一整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很温柔,好像是从我颅内传出来到,像是在指引我去某个地方,不对,应该是在指引我拉动铁链爬上阁楼。

我呆呆地站在杂物间外,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链,仿佛有一种魔力将我拉扯,我想去看看这阁楼里的秘密。

我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挪开挡在铁链前的杂物,双手捏在铁链上,一瞬间一串似乎不属于我的记忆如同喷泉一般涌入了我的思绪,我看见了病床,有人正在给我带上呼吸器。就是这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心脏无比的疼痛,仿佛快要喘不过气一般。

这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这突入袭来的真实感,还是让我直冒冷汗,喘着粗气。

“要不就算了吧?答应过爷爷的,没有满18岁不可以去阁楼。”心里这么想着,但双手却紧紧捏着铁链不放。

“只是偷偷看一下,检查一下这隔板是不是老化了,应该没事吧?只要不进去就可以了。”我自己欺骗着自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拉动了铁链。

老旧的隔板发出吱吱呀呀年迈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灰尘,一条木质的折叠梯随着隔板的缝隙缓缓滑落下来。这木梯比我的年纪都要大吧,老旧的不成样子了,一些松动处还能看见用生锈的铁片重新固定过。还散发着腐木特有的潮湿味道。

我咽了口唾沫,望向阁楼的方向,那一片漆黑无比的未知,令我好奇。一想到爷爷告诉我我的命运会因此改变时,我的心脏跳得无比的快,紧张又兴奋。

手脚并用,一点点把整个身子探入这未知的领域。

昏暗中,唯一的光源就是从一扇圆形的窗户所照射进来的月光,而且就只有这一缕光,四下都是看不见尽头的黑暗。

打开手电晃去,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房间,堆满了杂物和厚厚的灰尘,我的每一步脚印都如同踩在了初冬时那薄薄的积雪上。

再一次回想起爷爷的遗嘱,这里只准我进,而且还要等我18岁成年以后才可以来,这里究竟有着什么秘密呢,还能改变我的命运?

房间不高,勉勉强强可以站立,不过还是得注意,毕竟房梁处还是要稍微蹲一下的。

整个阁楼空空的,除了一堆杂物以外,什么也没有。于是我便把目光集中在了杂物上,都是一些很有年代感的老东西了,没什么新鲜的。翻了好一会儿,有些累了,也觉得有些无趣了,报了很大的希望来到这里,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感觉好像被爷爷忽悠了一样。

想着想着也有些困意了,便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3—

没有梦,没有感觉,这一夜就像是我眨了下眼睛,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

温柔的月光被温暖的阳光取代,照在了阁楼内,把整个阁楼都照亮了。

一本被皮革包裹着的厚实的笔记本,就睡在我的身边,应该是昨晚翻箱倒柜时不小心漏出来的吧。

我拍了拍笔记本上的灰尘,绕开了缠绕在上面的松紧绳,在朝阳的照耀下,我翻开了笔记本。很旧,但又很新,每一页都微微泛黄,而且纸张粗糙,看得出老旧感觉,不过这是一本全新的笔记本,没有任何被人书写过的痕迹。

我快速翻了一下,确认了是一本完全崭新的旧本子。

叹了口气,望了望四周,发现还是和昨晚一样,并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意的东西了,便打开了隔板,放下木梯,回到了我的房间里。

触摸笔记本的同时有种很舒服的亲切感,我也因此萌生出了写日记的想法,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就趁着脑子里有记忆,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都写进了笔记本。

笔端在笔记本上飞舞,奇怪的是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期初我以为是笔没墨了,但更换笔芯后依旧没能留下任何痕迹。我见写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就直接放弃了,把笔记本扔在了一旁。

夜晚我怎么也睡不着,月光洒在桌面,一阵风从窗户吹过,掀开了摆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一页页老旧发黄的纸,在月光下竟然出现了文字!起初我认为是我太疲倦看花眼了,但在我翻开笔记本时,早晨我写过的地方真的出现了文字,只不过杂乱无序,和我发现写不出字乱画的痕迹一样。

不过我都房间月光不是很好,不一会儿就消失了,文字也跟着消失了。

我突然想起了,在阁楼里,月光就特别的好。抱着笔记本,再一次拉动铁链拴住的隔板,木梯缓缓降下,我一步步爬了上去。

果然在阁楼的窗户,月光无比的美丽。

翻开笔记本,漫步走进月光,文字开始在纸张上跳动,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早晨写的杂乱无章的文字像是有了魔法,在月光下自动排队,组成了前一天的日记,内容和我脑子里想的完全一样,随后自己便翻动了页面,记录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就在我好奇读着今天的日记时,笔记本又翻页了,开始记录起了明天的日记、后天的日记、大后天的......

我被吓着了,立马合上笔记本,慌张中把笔记本扔在了地上,逃离了阁楼。

—4—

随后的日子,就好像没怎么经历过一般,我就来到了18岁,按照规定,现在阁楼已经属于我的了,不过看父母的样子似乎早就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一年里,我一直在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就是一场梦,但这件事的真实性让我完全无法忘记,尽管之后我再也没去过阁楼了,但我依旧对上面充满了好奇。

不过除了那一段回忆以外,我还有一段挥之不去的,好像不属于我的回忆——在医院的回忆,就在我第一次触碰到隔板上的铁链时,这段回忆就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后来我觉得这段回忆应该是爷爷的回忆,就是在爷爷住院期间的回忆,可能是我太想念他了吧,脑内就自动生成了这段看似不属于我的回忆。

同样的生日当晚,我来到了杂物间外,看着隔板。

一年过去了,我觉得我也应该让我内心一个合理的答复,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阁楼里到底还有着什么秘密。

一步步来到阁楼,同样温柔皎洁的月光洒在在屋内,厚厚的灰尘早就掩盖住了一年前我来的脚印,笔记本平静地躺在地板上。

拾起笔记本,上面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灰尘,轻轻吹一口便扬起了一场小型沙尘暴似的。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翻开了笔记本,在月光下,笔记本已经被记了很多页了。

而内容就是这些日子里我所经历,所看见的一切,有详细的也有简略的。

仔细阅读着,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与紧张,反而多了的是欣慰与开心。

日记一直记录到了我25岁的某一天,这么多年的时间里我完成了我的梦想,攻读了医学,日记里还可以看见我的导师夸我前途无量,这一切写得有理又有据,就好像可以预知未来一样。

看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有一些无厘头,怎么可能预知未来呢?我现在也不过刚刚高中毕业,还等着被录取呢。要是我真的可以为医学事业奉献一生那也是我一直最求的。

—5—

胸口传来一阵疼痛,伴随着耳旁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我缓缓睁开双眼。

陌生的天花板,全身无力的感觉,偌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人躺着。

房间十分整洁,看样子好像每天,不对,应该是每隔几小时就会打扫一遍。

望向一旁,滴答声原来是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我的鼻子上也插着输氧管,我就像一个重病患者一般,被插上了各式各样的仪器。

突然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位年轻美丽的小护士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着我愣了一会儿,然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又快步跑了出去。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她在大叫“病人醒了!”

不一会儿房间外就热闹起来了,来了许多人,除了穿白大褂的以外其他的我都认识,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朋友和同事,每个人的都感动地看着我,嘴角上扬,眼泪却没能忍住。

一位披着白大褂,看起来好像是我主治医师,缓步走到我的面前,问了我一些基本情况,不过我有些茫然,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毕竟现在我的脑子里只有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了?

“这里是哪里?我是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医师推了推厚重的眼镜,缓缓开口道:“你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昏迷了4天,不过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你先在有了一颗无比强大的心脏,它会一直陪伴你渡过余生的。”

“心脏移植手术?对呀,我从小就有很严重的心脏病。”我自言自语回忆起了往事。

“那给我提供心脏的人呢?他在哪里?我得好好感谢他!”紧接着我追问起了医师。

“这...活人不可能给你移植心脏啊,只能是已故的人啊。”医师被我说的有点愕然。

“也是哦...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离世的时候多大?”

“抱歉,由于死者的要求,不能让我告诉你他是谁。我们必须要做好保密工作,尊重死者。您知道他是你的真正的救命恩人就行了。”医师诚恳地向我解释着,我也就没在深究了。

之后我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一个月后我出院了,回到了我创办的房地产公司,不知为何我对医疗知识突然变得特别在行,就好像武侠小说里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还经常给自己的员工看看小毛病。

—6—

一年后,我们收购了老城区的一片地皮,打算拆迁盖新楼。

这一次也是我出院后第一次我亲自指挥,不过妻子还是有些担心,跟着我一起来了。

去往目的地的路上让我感到无比的熟悉,好像来过许多次一样,心也安分不下来,还有一丝紧张。

我们驾车驶过了一栋独立的两层老房子,看得出这是当地人自己盖起来的,很有年代感了,但仍我感到一股莫名的温柔。

我叫停了司机在这里下车,我想进去看看。

推开门一股脑的记忆窜入我的脑子。虽然这里的人早就把家具搬空了,屋里什么也没剩下,四处破破烂烂的,但我走过的每一处房间,都有着录像一般的回忆窜入。

妻子走在我的身边,看我很茫然的样子,上前安慰着我,我却指着每一处房间说着不属于我的回忆。眼泪止不住的留着。

我曾经和她讲述过我手术昏迷期间做的奇怪的梦,也告诉了她有这么一个老房子,期初她以为我要写小说,说出了这样的一则无厘头的故事,但真的当脑海里的这一切就出现在眼前时,她和我都被震惊到了。

我突然想到还有这么一间阁楼,如果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阁楼里应该还留着一本日记才对。

我拉着妻子的手踩着吱吱叫的木质台阶,来到了二楼,来到杂物间,看见了那条锈迹斑斑的铁链和老旧的隔板,妻子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咽了口唾沫,拉动了铁链,和梦里看见的一切都一样,破旧不堪的折叠木梯滑落了下来,松动的地方还被生锈的铁片固定着。

我探入阁楼,窗户下,阳光照着的地方,一本由皮革包裹着的老旧笔记本静静地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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