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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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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男人三十

我的父母亲都是农民,家里一共有四个孩子,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最小。在外地念书的时候,每当我介绍家里的成员时,很多小伙伴都很诧异,因为他们那边,大部分家庭只有一个小孩,两个的特别少。我说我们那边都是四五个,很正常啊。对,独生子女羡慕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多的,说是热闹;我反而羡慕他们,不用争抢,不用吵架,打架。我是属于超生的,听我老妈讲,说生我特别不容易,到处躲计划生育办的人过来抓人。我老妈生下我后身体就不好了,还受了不少罪,比如结扎手术后身体更加糟糕了,还因此被拘留在派出所,后交了两千块的罚款才得以自由。到现在我长大成人,我总感觉亏欠母亲的太多,想想她三十六岁生下我,还到处折腾。

都说父母最疼爱小的,没错,因为我最小,自然很受疼爱。我们兄弟姐妹四个,都父母放养长大,他们早出晚归,不是在田地里忙农活,就是在海滩上解决我们的温饱问题。当然,我们从小便学会了各种各样的农活,我记得我六岁就会骑自行车,学着大人样子缝补衣服,做饭,炒菜。我们家离学校仅隔着一条马路,每次上学,留堂的小伙伴还没回家,我便到教室了,以至于每年的“全勤生”都是我,那时候还流行奖状,但我从来都不把它们贴在荣誉墙上,“三好学生”好像永远没有我的份,是的,我学习成绩中等,小学到大学,差不多“中二”过来的。

邻居家的生活条件相对来说宽裕些,他们家每次做饭,特别是炒菜的时候,很香,闻着就能流口水的那种,那时候我们家烧火用木柴,他们家用的煤气,没法比。九十年代,人们还是很朴素,相互往来也很简单,小伙伴们的感情,也很单纯。那时候鸡鸭狗猪都可以自由的在街路上散步,欢乐,那时候我们的零花钱是几毛钱,日子过得照样快乐。我记得每次想吃零食了,就变花样跟父母亲说谎,不是没本子了,就是没铅笔了,一毛钱一根冰棍,是夏日最快乐的时光。

到现在三十了,我突然发现日子过得飞快。当初还是那个懵懂少年,现在一下子步入中年人的行列。我打开了尘封很多年的本子,里边记录了很多关于未来的,梦想的,记下的时间,划了又划。许多少男的心事,我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腼腆的我。我记得小时候,老师经常问我们,长大后要做什么。我的回答是当一名科学家。其实那时候我也不知道科学家是干嘛的,只是树上别人的梦想是这样,我认为我的也要这样。是的,我这么平凡,注意一辈子的简单,科学家的梦,我早就没做了。

二十七岁那年,我结婚了。在农村,我这个年纪成家是算晚了,同年的小伙伴们的孩子都念小学了。我从来不跟别人争比,有什么好比的,每个人的观念不一样,生活方式不一样,何必那么在意?结婚三年,我还没要孩子,这时候村里总有一些闲不住的老人家,在开始质疑我的生育能力了。随她们吧,她们是无辜的,世俗就是这样,别人有的,你必须得有,而且不能比别人差。到现在,我一分积蓄都没有,这是实话。我每个月的工资基本清零,我自己的一些钱,加上父母亲存的一些,然后盖起了三层小洋楼,对,我不能比别人差,唯独行动能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一晃眼,我三十了。感觉就在一瞬间,就要老去。我曾列举了很多理想,结果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理想只能梦想。生活的压力,是无形的,总是要告诉自己,要坚强,要像生长在石壁上的花花草草,顽强的活着。父母亲也老了,可他们还是跟以往那样忙碌,我曾劝过他们好好休息,把地丢了,在家里养老。他们总会说,习惯了庄稼活,闲不住。是的,他们也想不种地,靠我这点工资养活他们,只是大部分做父母的,总是想着,趁着身体还能动,努力给他们的孩子创造更好的物质生活。为的是什么?无论他们的孩子多大了,在他们眼里,始终是疼爱。

每次回家,我主动承包家里的家务活,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我在外地工作,回来的时间较少,我只想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孝顺他们,给他们提供最好的。虽然,他们老是说简单就好,其实他们是心疼花钱,农民嘛,靠天吃饭,常年风吹日晒雨淋,知道挣钱来之不易。我老妈很好强,倒不是赞美她多么厉害,只是在我看来,那么艰苦的日子,她都带着我们兄弟姐妹四个挺过来了,什么苦活,累活,没少她的,生为人母则刚,大概是这样的道理。父亲在外地打工,挣点生活费,有时候他还会背着母亲借钱赌博,烟抽的厉害,脾气还不好。印象里,我们几个是在他们吵架中长大,所以,我特别向往安静的生活,哪怕一个人生活。这种情况持续到我大学,后来他们也不吵了,反而多了些温情。也许是前大半辈子的吵债已经用尽全力,到了后半辈子,就懂得了珍惜。

同龄长大的小伙伴,头发白的白,秃的秃,外形上变化不大,但是,眼睛不会骗人,疲倦的,无神的,孤独的,我从其中读懂他们各自的心事。我曾问过他们,活着是为了什么?绝大部分人回答,钱。不像我,因为爱。他们便嘲笑,没钱哪来爱,没钱就不配有爱。貌似很有道理,我不得不“呵呵”傻笑。我自己算了笔账,假如我要精养一个孩子,给予最好的教育,包括物质生活,从幼儿园到大学,大约需要三百万。现在的生活物价又高,房价更是离谱,还要养车,想想就可怕。也许有人会提问,回农村啊,农村好。我也想回农村,我也想有一个农场,养鸡养鸭养牛羊。可现实是哪里还有地?回不去了,一切都是过往烟云。

马上双十一了,网络购物诱惑满满,购物车清了又装,装了又清,反反复复问自己到底是真需要还是不需要,每个月的工资就那些,肉眼可看,还没发工资,就已经规划好了钱怎么分配。还没结婚前,大手大脚,只要自己喜欢的,理所当然,买买买。现在成家了,压力无形增大,各种费用,喘气都不敢大声。母亲更是勤俭,我们给她买的新衣服,她都放起来,基本上没穿,现在穿在身上的,好像我小的时候都有了。我现在给自己买衣服,一两百就搞定,再贵的,只能单纯的喜欢了,看看就行。三十岁,下一步是不惑之年了,不敢想象,未来的日子,是幸福的,还是幸福的不够彻底的。

今年年初,新冠病毒爆发,让很多人明白了活着的意义,也让很多人在梦中惊醒过来。原来,能够活着,哪怕不出门,都是件奢侈的事情。同学是开了家装修公司,由于新冠,不得不关门待业。他跟我诉苦,入不敷出,快没收入了。他说,按照发展,如果没有新冠,他今年就可以把债务还完,然后买辆好车。结果,意外比梦想来的快,一切只追求能顾上温饱就行。他结婚了,小孩子快一岁,生活压力不是一般的小,加上生意不景气,随时准备关门大吉。堂姐的饮食小吃店,往年生意好的几个人忙不过来,现在稍有些冷清,堂姐说,今年欠房东的房租都顾不上了,生意又不怎么好,还有两个小家伙嗷嗷待哺,还好,堂姐内心强大,她是乐观的,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比他们,我怎么感觉我比他们轻松一些,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基本上能够满足日常开支,还有些剩余。也许这就是生活,这便是人生吧。

三十岁,按六十为终点,我还有一个三十岁,我也害怕老去,只是曾经认识的那么多人,我发现,在微信联系人里,就剩下那么几个人。一步是一步,人生就是这样,活着,有人为了钱,有人为了爱,有人为了更好的活着。陌生的朋友,你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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