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三十二
第一卷：念风雨
第一章：寻道问天，借我一车天书
残阳如血，古道悠悠
黄沙漫天的荒僻小径迎面驶来一辆四轮马车，兀自穿梭于这片荒芜人烟的边域。
拉车的是两匹矮马，一黑一白，并驾悠然而行，不时便厮摩耳鬓，拉着这辆破旧不堪的马车生生划上几道歪歪扭扭的曲线，寻些还算可口的野草入口大嚼。
这条小径七曲八歪，隐约通向远处那片极高极大而且气势极为恢弘的建筑群落。
这边是在整个大南朝最接近天外天的地方。
传说在很久以前，那时候的天还不是蓝色，那时候的海还只是一方沼泽，有一天当人们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塌了。
仿佛如梦般，有一株巨大的藤蔓自无尽的黑暗处垂下，挡住了日月星辰，也挡住了那片绿意盎然的背后那一片虚无与黑暗。
然后几千年便过去了，当年那株谜般的藤蔓已然枯萎，干瘪，然后为风沙掩埋，化作一座大山，高可擎天。
这山，便叫做承天山，山上有座观阁，叫承天阁。
承天阁的门前，有一座石雀，石雀的脚下，踩着一座大阵。
车辙愈乱，一柄纸扇挑开了车前的帷帐，露出一个男人略显沧桑的脸庞。他生的很黑，面额很宽，一双剑眉浓黑若墨，好似一笔狂草。
他的腰间缠着一柄软剑，他的修为天下少有人能出其右。
但是算起来，他已经有三年没有拔过剑了。
更何况，他今天也并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赏花。
因为承天山上的那朵莲花，今天终于要开了。
.......................
“那朵花终于要开了”
自崖边石穴的入口处透进一缕阳光，照在说话人的脸庞。
那是一位少年，穿着一袭黑袍，两道满带着嘲讽意味的目光自那双清亮的眼眸间投射在眼前这具略显僵硬的躯体之上。
他的嘴角抿在一处，带着丝丝的颤抖。
“你等了五年的花开了，又有什么用呢？”
“那本破书如今也不知道在哪，在谁那，是不是被人拿去上了茅厕，你怎么就舍得死了呢？”
少年的两道眉浅浅地皱成一纹轻波，然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群山与高山上那群极高极大的阁楼，心头荡起淡淡的涟漪。
“我早就说过，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么不要悲伤，不要哭泣，因为更糟糕的事还将会来临......你倒好，直接一走了之。”
说到这，少年忽然有些烦躁，他拍了拍岩壁上挂着的那把曾属于那个干瘪老头儿的剑，有些恼火地说道：‘你这让我这个一向以四有青年自居的良民如何自处？’
空气陡然陷入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默，只是那个躺在石床上的老头儿却再不能睡眼惺忪地起身哝咕着问他讲的到底都是些什么鬼话。
他有些难以忍受这种别样的沉默。
所以他起身，整理好老头儿身上的那张草席，取下了挂在岩壁上的那柄剑，然后兀自向外走去。
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书还是要找的，花当然要赏，人当然也要杀。
至于怎么杀.......
杀人越货，所谓刀剑无眼，也不过切瓜砍菜？
自以为想通了所有的要点，少年笑了笑，显得十分好看。
这时，吹来一阵冷风，吹过风后，便开始下雨。
这雨极轻极柔，打湿了少年身上的黑袍与脚下的红土，这种突变的天气让少年很是不爽。
于是，他自腰间拔出那柄长剑，接着轻描淡写地挥出一剑。
这一剑，也就劈出了一片晴天。
漫天飞雨骤然退散，浑浊的云雾被这道剑意直直斩作两半，露出云雾背后那深蓝色的苍穹。
在这纯净若水，平静如镜的蓝天外，便是九重天外天。
少年抬起头，眯起双眼紧盯着那毫无杂质的湛蓝色天空，仿佛，是想要从那中间看到些他想要看到的东西。
比如说，是一颗星星。
少年忽然想起了那个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的梦。
“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到了一片星星”
“几重天？”
“记不清楚，我只隐约记得......”
“记得什么”
“我吃了一片星光”
想到这，少年不禁哑然，然后摇了摇头。
因为尽管他自大，自恋乃至于自视过高，但是总归该有个底线。
但是像是吃了一重天的这般蠢梦，无疑便已经失了这种底线。
因为天外天可不是稀粥干饭，那漫天星河也不是碗里干脆可口的咸菜条，哪有那般容易触碰？
于是少年笑了笑，不再多想，上前叩响了那道精致恢威的朱漆大门。
那门上一对门兽怒目而视，口中獠牙尽露，隐约有些怒吼将出的感觉。
少年忽地闷哼一声，接着退身数步，嘴角染上一丝殷红。一道极为精纯而凌厉的剑意擦过少年略显稚嫩的面颊，然后斩下半块石角，最后将一片落叶斩作三千七百二十二道细纹。
少年有些生气，更有些不忿。
于是他拔出剑，作势欲斩。
这时，门便开了。
迎面走出的是一位身着一身青袍的中年道人，看着少年这般的无礼之举，颇有些不喜。
然后他便看到了少年嘴角的那点殷红，感受到了天地元气间的剧烈搅动，于是在短暂的惊愕后，这种不喜便转为了惊喜。
“这位朋友”中年道人微笑着开口道“来我承天阁有何贵干？”
少年也在微笑，露出一嘴白里带红的小牙。
“听说承天阁里有贵阁先师梦游天外天神府抄录的一字天书”
听到这句话，中年道人便不再微笑，两道浓眉下皱成两柄利剑。
“敢问阁下，从何处听得如此荒谬的传言？”
听到这种如此白痴的否决词句，少年眉间轻挑，再开口问道。
“我是问，藏在那雀儿脚下的一字天书”
说到这，也不管那中年男人愈黑的脸色，少年再有些腼腆的笑笑。
“能不能借我一车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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