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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亚德琳终于绿了

莉亚德琳终于绿了

李亚军

莉亚德琳终于绿了

有一天银月城城管让画家画一幅李亚军在激流堡英明神武指挥军队的画,七天后交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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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画了阿强和大奥术师在调情,城管问,李亚军呢?

答曰 李亚军在激流堡

魔兽世界官方短篇小说《吟诗“作对”》

湖面上十分寒冷,光滑的水面像玻璃一般,只有船边泛起了涟漪。 洛瑟玛·塞隆坚持要用传统的方式,搭船过去。 他想好好欣赏沿路的美景,而不只是瞬间传送到苏拉玛城的大门前;他想要好好感受这座城市的气息。 就在那里,闪闪发光的圆顶在静止的湛蓝湖面上缓缓现身,高耸的水晶塔也隐约可见,宛如远古诸神亲手雕刻的山峰。 诸神啊,他沉思着,并陷入了多愁善感的思绪之中。 虽然苏拉玛城已经屹立了一万年以上,但是这座城市看起来依然十分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裂似的。

他们经过阿斯塔瓦港壮观的核心地带,继续往月光之地前进。 沿路上茂密的紫色蕨类植物像迎宾旗帜一样地展开,淡色的紫罗兰花朵绽放在亮蓝色枝桠上,随风摇曳着。 小船划过暗夜要塞在湖面上投射出来的阴影区,朝着岸边空无一物的码头划去。

首席奥术师塔莉萨在很久以前就邀请了他,他原本还一直找理由推托不去,但现在他已经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搪塞对方了。 他并不是不想来,是真的没办法来,人们永无止境的要求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身为辛多雷的领袖以及新部落议会的成员,他因银月城的事务与奥格瑞玛的急迫需求而蜡烛两头烧。 洛瑟玛觉得自己也被分成了两半,但是哪一半都不属于自己。 这次出访,或是说这趟奢侈的出游,并不属于任何一半,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模糊地带,潜藏在他的心灵深处,伴随着被他荒废已久的兴趣同时存在着。 他有时候会忙里偷闲,趁着宁静的午后看本书,这样的休闲时光宝贵而短暂。 但是比起书本,他更喜欢在自己的记事本上做纪录,把脑海中所浮现的诗歌和诗句写下来,不过这些诗词多半都离不开同一个主题:令人魂牵梦萦的暮色百合。

他坐在这艘小船上,身旁的堕夜精灵船夫划动船桨,朝着这座伟大城市的低洼地区驶去。 他想到那些诗,突然觉得这一切很荒谬、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这些时间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属于他的人民和整个部落的。

洛瑟玛转头朝着他们出发的地方望去。 一片雾气笼罩着他,仿佛在对他说:太迟了,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船伕用不解的神情看着他,但是洛瑟玛什么也没说,他的目光越过眼前这名精灵的白发,看向彼端码头上发着亮光的古朴银色灯笼。 这里不是战场,但是他的胸口却有一种熟悉的紧张感。 他很清楚,期待和恐惧就像是一对双胞胎,有时候你根本分不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跟那两种感受一样,他随身携带的东西也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挂在左手边腰带上的剑;另一个则是他的记事本,这本破旧的皮革小手札被他拽在右手里。 他既期待又害怕,双手因为出汗而变得滑溜溜的,皮革里的书页也因为他那紧张的情绪而变得湿湿黏黏。

他打了个冷颤,因此把绣着金色太阳的厚重深红色斗蓬拉近自己的肩膀,并看着自己呼出的白烟。 小船离岸边越来越近了。 接着,船慢了下来,缓缓滑过水面,旁边有一对不怕生的优雅白鹤注视着他们,丝毫不受寒冷的影响,也完全不介意外地人的来访。

抓稳了。 船夫提醒他,接着便把船头对准港口,准备靠岸。 这名堕夜精灵伸出手抓住距离最近的那根船柱,直到洛瑟玛上岸之后才松手。

谢谢你带我安全抵达。 洛瑟玛对他说道。 船夫对他点头致意并微微一笑之后,便把船推回湖中。 水面上飘满百合花,景色美得像一幅画。

你可算来了。

洛瑟玛仓促地转过身来,惊讶地发现首席奥术师塔莉萨竟然没有派侍从过来,而是亲自前来迎接他。 她站在通往月光之地的阶梯上仔细地打量着他。 她的声音清澈响亮,传遍了整个湖面;她静静不动地站着,一身华丽的装扮看起来十分完美,宛若她身后那群沐浴在暮光下的淡紫色鸟儿。

他微微一鞠躬,并从码头的末端走向不远处通往鎏金集市的阶梯那里,阶梯数量之多,让人看得头晕目眩。 这时已经接近傍晚了,集市的人潮也正逐渐散去。 胸口的紧张感依旧,随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的这股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塔莉萨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她从自己那刻满符文的披风中伸出纤细的紫色手臂。 她并没有穿上战斗用的长袍,而是穿着一身天鹅绒材质的华美服饰,里面一定灌注了可以保暖身子的法术,在这种冷天气里看起来非常舒适。 她把银白色的发辫盘在头上,还戴了一顶样式简单的水晶皇冠。

洛瑟玛握住了她那凉爽而干燥的手,她的披风轻轻摇曳着,丁香花香水的味道扑鼻而来,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我本来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她轻笑着说道,洛瑟玛熟练地把她的手挪到自己的手掌下方,然后搂着她的手臂。 两人一起转身朝着城内的方向慢慢走上阶梯。 摄政王,也许你下次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准备迎接你。 害得我还把六位远行的吟游诗人给强行叫了回来,他们很不高兴,对我抱怨了好几个小时。 幸好他们没有拿诗歌来烦我。

非常抱歉。 他用低沉的声音回复道。 你应该多少也有猜到,要放下银月城的职责来到这里并不容易,尤其是为了这种...... 私事。

塔莉萨挥手示意他别再说了。 那的丁香花气味又出现了。 这种味道会使他头晕目眩。 不用道歉。 让他们稍微不高兴一下也是好事,这样才有东西可以写诗嘛。 奎尔萨拉斯一切都好吗?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我还是能看见那条穿过红色和金色树林的蜿蜒小径,木头燃烧所产生的轻烟,还有在脚边随风飞舞的树叶......

我的女士,没想到你已经想好这么棒的诗词了呢。 我准备不周,大概不会有什么太好的表现。 洛瑟玛轻声笑道。 他对这首诗的每个字句都十分欣赏,不过想到银月城和城里那座金色的尖塔,他心里猛然一震。 大家知道我走了之后一定会恨我,这一点毋庸置疑,虽然说我走的时候,城里並沒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

但事实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他万万没想到,他的这趟苏拉玛之旅居然引起了哈杜伦·明翼和大法师罗曼斯这两人相当大的不满。 在洛瑟玛临走之前,大法师罗曼斯甚至还说:快滚吧,你这个被爱情冲昏头的蠢蛋。 快走,不然我就亲手把你掐死。

他们一步一步爬上阶梯,从下方港口吹来的寒风也慢慢消散。 珠光闪耀的栏杆勾勒出了通往城内的道路,全副武装的堕夜精灵在空荡荡的集市上巡逻。

恨你? 胡说八道。塔莉萨轻轻推了他一下,而洛瑟玛则是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记事本。 你不过就只是来两天而已!

这对我来说已经很奢侈了。 光是奥格瑞玛那边的要求就快要让我

洛瑟玛...... 她隔着斗蓬捏了捏他的前臂,依稀感觉他从头到脚都十分紧绷。 再这样继续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名堕夜精灵停了下来,并面对着他退后一步。 她那双钻石一般明亮的眼睛在暮色之中闪闪发亮,并且因为黑暗的衬托而更显迷人。 洛瑟玛抗拒着,不愿直视她的双眼,生怕自己会被数落一番。 但她却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别过头去。 放下那些忧虑吧,哪怕只有两天也好。 别担心...... 我们只不过是享受短暂的两人独处时光罢了。 不要去理会脑海中的悲伤和忧虑,把它们丢进海里吧。 等你划着船离开这里的时候,再去想那些事情。 但是在这段宝贵的时间里,暂且先抛开那些烦恼,好吗?

他咧开嘴笑了。 她那低沉的嗓音和令人安心的话语就好像是法术一样,让心中所有的忧虑一扫而空。

胸口那股诅咒般的痛楚并没有减轻,不过他知道,在她离开之前,这种感觉都不会消失。

好吧。 洛瑟玛对她说道。 现在是属于我们的时间。

你可要说到做到喔。 塔莉萨低着头提醒他。

我会信守承诺的,我的女士。 我绝不会食言。

很好。她的手臂再次依偎在他的手臂上,两人穿越集市继续前行。 我得帮你转换心情,让你能够精神饱满地参加我们的比赛。 我要赢得光明正大,把你痛宰一顿。

洛瑟玛冷笑了一声。 我的女士,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你的失败想必將会可歌可泣。

你怎么可以自己先开始押起韵来了! 她揶揄道,笑了出来。 而且押韵还押得很糟。 摄政王,要赢你简直毫不费力。 真可惜,你远道而来,却如此轻易地输给了我。

这样子你大费周章把那些远行的吟游诗人叫回来,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洛瑟玛耸肩说道。

那不是白费力气。 她对他说道,身旁紫色的火焰在火盆上跳动着,照亮了他们两人的脸庞。 不是白费力气,洛瑟玛。 这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时光。 为了我们两个。

在午夜庭园里,有一群等候多时的观众正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塔莉萨刚才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六张苍老的脸孔紧闭双唇、不发一语地盯着他们看,无比严肃的表情确实透露出满腔的不悦。 洛瑟玛心想,那些应该就是诗人们了。 他们之中有几个友善的面孔,而且通通都是夏多雷的精灵。 周围的仆人不停地帮他们把酒杯斟满,有些人的脸颊因为喝了不少魔力酒而泛着红润的色泽。 当时他们两人在纳沙塔尔随口敲定的赌约,如今竟成了大家满心期盼的盛事。 洛瑟玛觉得这是塔莉萨对自己的肯定,塔莉萨一定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否则她是不会把这么多人找来共襄盛举的。

看来比赛要开始了。 他喃喃自语道。 感觉好随意。

啊,不过等到今晚的余兴节目结束之后,我们会设宴好好款待你的。 毕竟我们也不是每天都有机会接待来自他国的领袖。 塔莉萨一边解释、一边带着洛瑟玛前往会场。 希望你能理解大家雀跃的心情。 这样的活动能够振奋人心、能够为这座刚刚被解放不久的城市带来生气。 诗人们一定会把今晚的庆典写成诗歌到处传唱,这将会是个难忘的夜晚。

我会努力不让大家失望的。 洛瑟玛说道。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是内心却颤抖着。 对他来说,和首席奥术师之间的诗歌友谊赛是一件私人的事情,是只有彼此才懂的笑话,也是他们之间的情谊日益深厚的证据。 他没有料到这场比赛会有观众,而且这群观众并不是很友善。

别担心,亲爱的洛瑟玛,不用太紧张。 她鼓励道,并在一名仆人经过他们的时候,顺手拿起了两杯魔力酒。 她灿烂地微笑着,并把第二杯酒递给他。

他知道这种酒十分浓烈,因此小心翼翼地啜饮一口。 第一口酒的滋味令人如痴如醉,就像是首席奥术师双眼中那闪耀的光芒。

我的女士,刚才你不是还志在必得吗? 洛瑟玛提醒她道。 观众纷纷入座,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他和塔莉萨则是站在他们面前。 你想临阵脱逃吗?

那是不可能的。 她举起手中的酒杯,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杯子。 我比较想要漂亮地打一场败仗。 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洛瑟玛从杯子中喝了一口酒,没有再继续跟她斗嘴。 一名仆人从庭园周围的阴影中,带着一个木质的讲台走了出来。 在一座圆顶的凉亭下,椅子已经摆好,凉亭的屋顶是紫罗兰色的,而观众的身后则立着一座高耸而挺拔的雕像。 苏拉玛海湾柔和的海浪声阵阵传来,在数不尽的高塔之中,有人在某座塔上唱着歌、演奏着竖琴,优美的乐声从高处向泻。 他站在这个高坡地向下望去,可以看见远处的集市,那里有好几排圆形的屋顶,就跟他们头顶上的圆顶一样;每个紫红色的圆顶都闪耀着光芒,就像是洒在大理石板上、形状完美的酒滴。

在讲台布置好之后,塔莉萨也加入了他的行列,并转身面向观众。 更准确地来说应该是,面向他们的评审。

洛瑟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姿,比起公开自己的私人诗作、让一群陌生人对自己品头论足,他还宁可在开战前发表激励士气的演说。

各位公正的苏拉玛诗人和市民,欢迎大家,希望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 塔莉萨举起自己的酒杯喊道,其他人也应声而起。 今晚,我们很荣幸邀请到这位贵宾! 他是一名游侠、一位领袖,也是一名兼具毅力与勇气,而且全心为自己的人民奉献的辛多雷。 不仅如此,这名战士的心中还有着诗人的情怀;今晚他远道而来,与我们分享奎尔萨拉斯人对诗歌的热情,以及对文学的品味。 我相信各位会以礼相待,并在他作诗娱乐大家的同时,细心品味他的辞藻。 来者是客,就由他先发言吧。

他的眼睛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并对观众鞠躬,这群夏多雷观众也用手掌拍着手腕,回以礼貌性的掌声。 他们似乎对他很感兴趣,并仔细端详着这位辛多雷陌生人,想知道自己的领袖大张旗鼓特地邀请来到苏拉玛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荣幸能来到这里,这座城市拥有古老的奇观与历史悠久的传统,今天在座的各位也都是声名远播的艺术家和思想家,让这座城市更是显得不同凡响。 洛瑟玛说道,并看着塔莉萨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凉亭周围的阴影中。 虽然她站在黑暗之中,但是他的眼里只看得见她。

我很感慨,自己竟然拖延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回应首席奥术师的邀请。 他以这句话作结。 洛瑟玛清了清喉咙,并小心翼翼地从斗蓬里面的夹层中取出记事本。 在搭船前来的这一路上,他有充足的时间仔细思考他该如何选择。 考虑到听众的性质,选择一篇政治主题的严肃作品也许不错。 在首席奥术师美丽的倩影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的此时,他不禁感到怀疑,这些德高望重的苏拉玛老诗人真的会对自己近期的作品感兴趣吗? 他们会愿意接受那些以个人生活为主题的感性作品吗?

这是一篇以银月城的传统风格写成的作品。 洛瑟玛做出这样的声明,并引起了众人的兴致,底下的听众小声议论着。 这是一首十四行诗,诗名叫做蝰蛇。

洛瑟玛用手掌按住记事本,让记事本的书页保持平整、文字清晰易读;在开始之前,他看了塔莉萨最后一眼,塔莉萨微微点头鼓励他。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斗蓬,并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朗诵诗词。

看看蝰蛇,它的毒性不强,

对强大的敌人毫无办法,毒牙和嘴只是用来展示,

它的花色有王者的风范,不过它却

在阴影和黑暗处捕食猎物,姿态低调—

所以当它攻击那悲惨的受害者时—

重伤的灵魂或是垂死的身躯—

伴随着毒性的发作,充满痛楚的死亡迅速而至。

看呐,魅惑的蝰蛇最不加遮掩的盗窃—

弱小的人、疲惫的人、年轻的人和失去亲人的人。

一时的软弱是勇敢的终结,

那绝无可能的一箭,难以置信地灵巧

箭身上的羽毛,形状如同一条金红相间的蛇。

所以说,小心那条看似无害的小蝰蛇,

别让它在最关键的时刻咬你一口。

谢谢大家。 洛瑟玛读完诗后,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诗人和贵族这么说道,但是听众只报以零落的掌声。 塔莉萨从阴暗的门廊中走了出来,用手指在手腕上轻拍着,表达感谢之意。 听众的回应并不热烈;不过,洛瑟玛并不常公开分享自己的诗作,对他来说,礼貌性的掌声就已经很足够了,至少大家没有露出震惊与厌恶的表情并陷入沉默之中。

你做得很好。 在他们走过彼此身旁时,她这么对他说道,并紧接着站上了木制讲台。 让我们沉浸在此时此刻的氛围之中,让诗歌感动我们。 午夜庭园拥有数千年的历史,我将效法先贤即兴吟诗一首,向曾经在此抒发雅兴的前人以及日后将会站上这个舞台的后起之秀致敬。

此时此刻。 塔莉萨光是前言就已经说得让观众惊呼连连,而洛瑟玛则是倚在距离最近的柱子上,欣赏紫色的火光照耀在她身上的这幅美景。 此时此刻。 属于他们两人的独处时光。 他很佩服她选择即兴创作的勇气,但紧接着他才意识到,她是一位多么不凡的女子。

塔莉萨抬起她那美丽的尖下巴,对着天空张开双臂,仿佛是在拥抱逐渐幽黯的夜色以及即将现身的星穹。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跟其他诗人和围观者一样深受她吸引。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着她开口。

黑夜看顾着我们,

悲怆而美丽,

在无数双坚定的眼睛之下,

我们跳舞,我们畅饮

我们把身躯交给守望的天堂。

一步一步慢慢地,

变成双手与双脚。

我就在这里,循着我的手指握住酒杯。

透过我的双唇,呼吸你的第一口气。

跟着我的脚步,学习如何旋转、如何跌倒—

摔倒了,我会抓住你,

欢笑吧,我也会和你一同大笑,

直到所有闪亮的眼睛都化为星辰,

而我们则看着彼此,成为同一个宇宙、

拥有同一颗心。

塔莉萨说完之后,群众陷入一片沉默;这首诗是如此地完美,就像是拥有某种魔力,令人心神俱醉而无法自拔;庭园里的众人仿佛身心灵合而为一,可以用同一双眼睛观看、用同一对肺呼吸。 被她的诗词所感动的观众一致给予热烈掌声。 洛瑟玛本来就站着,但是其他观众也立刻就加入了他的行列,纷纷起立以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对他来说,他并不在乎诗歌本身的品质,更重要的是朗诵诗词时所流露出的真挚情感。 他早就料到她的表现会让人目不转睛。 即使是在状态不好的时候,首席奥术师的才华也还是相当出众;如果挑对了日子,她所展现出来的天赋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站在台上、沐浴在星光之下、陷入诗意沉思的她,能让艾露恩本人都自叹不如。

太美妙了! 一位坐在他右侧的诗人叫道,完全道出了洛瑟玛的心声。 这位诗上的银发落在他的背上,有如一张毫无瑕疵的被毯;他的脖子上还戴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硕大紫色宝石。 当他走向讲台时,他身上的长袍发出轻柔的沙沙声;他走到首席奥术师塔莉萨的面前,张开双臂对她深深一鞠躬。

你们都太客气了。 她喃喃地说道,并用右手的指尖摸着自己的喉咙。

我的助手格兰德伦把每个字都记录下来了。 诗人示意自己的助手走上前来,一名年轻的堕夜精灵男孩便用细碎的步伐顺从地走向了讲台。 啊! 他就是格兰德伦。 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音调,首席奥术师。 关于您的作品,我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 我这就去请人拿更多酒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讨论了......

洛瑟玛忍住了发出哀号的冲动。

不行。 塔莉萨轻轻地说道,并将手放在诗人的前臂上。 我们应该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雷丁? 我们的客人一定饿极了。 等到他吃饱喝足并恢复精神之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没...... 没问题。 雷丁再次鞠躬,并一把抓住了格兰德伦的袖子,拉着他回到观众席去。 我们听从您的差遣,首席奥术师大人。

但是雷丁却朝洛瑟玛的方向冷冷地看了一眼,好像洛瑟玛应该要为她刚才失礼的举动负起责任似的。 不过洛瑟玛并没有费神去想这件事情,能否跟首席奥术师单独讨论诗歌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事。 他并不想知道那些跟不上时代的老古板诗人有什么意见,他只想知道她的看法。

就这么决定了。 两个小时之后重新集合,大家觉得怎么样?塔莉萨对观众们说道。 其中几个人一听到要等这么久,纷纷露出了沮丧的神情;塔莉萨并没有去理会这些不满的群众,就只是抓着洛瑟玛的手臂迅速离开了这里。 只有负责送酒的仆人跟了过来,仆人刻意与两人保持一段距离,让他们可以畅所欲言。

我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 当他们漫步走出庭园时,洛瑟玛笑着对她说道。 他们绕过了其中一座圆形的高塔,并沿着一条通往狭窄阶梯的小径继续前行。 幸好你及时出手相救。

他们并没有恶意。 她叹气道。 我相当重视他们的想法,这些人是我们之中最杰出的艺术家。 不过雷丁确实有点...... 这么说吧,他讲起话来总是没有重点。 等到吃完晚餐之后,我才有办法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在蜿蜒楼梯的顶端,有一个小露台。 那里摆了一张圆桌和两张椅子,主菜是炖夜梨,开胃菜则是腌渍过的沙鹬蛋。 仆人随侍在一旁,等到洛瑟玛请首席奥术师入座之后,仆人尽职地把两人的杯子斟满,然后便顺着楼梯离开,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有那么一瞬间,洛瑟玛就只是静静地坐着,沉醉在港湾的景色中,听着上面那位懒散的乐手随意弹奏着竖琴。 当他闭上眼睛时,他感受到温暖和平静。 这种感受让他吃了一惊,并再次睁开眼睛。 他差点就忘却了那股紧张感,那股每次都会让他瞬间打直腰杆、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挥之不去,熟悉得像是一个无礼的老朋友。

怎么了吗,洛瑟玛? 她看着他问道,她的双眼在杯缘上方闪闪发光。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你所下达的指令,首席奥术师。 洛瑟玛说道。 刚才我的思绪被恼人的现实占据了一会儿,但是别担心,我会把它们忘掉的。

塔莉萨笑得很美。 你可要说话算话。 还有,你也不必再用正式的头衔称呼我了,洛瑟玛。 叫我塔莉萨就行了。 在诗人们用各种问题疲劳轰炸你之前,我想先问你几件事情。

任凭你处置。

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的双眸变得更加闪耀动人。 我猜你的诗...... 是在讲述凯尔萨斯·逐日者的失败,对吗?

没错。 洛瑟玛点点头,并尝了一口软嫩的酒炖夜梨。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显得有些不自在。 今晚应该要是个欢快的夜晚才对,不是吗? 结果他的心情居然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所以说,你的思绪还是停留在过往......

我最近常常想起他。 洛瑟玛承认道。 还有那场背叛。 在我的族人最虚弱的时刻,我们却遭到了背叛。 那并不只是对我族人的背叛,也是对我个人的背叛...... 我曾经是那么地信任着他。 我到底为什么要跟随他赴汤蹈火,甚至还听从他的命令,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族人被邪能污染。

塔莉萨发出微弱的声音,表示同意。 这样的伤口需要时间才能愈合。

被毒物咬伤,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 洛瑟玛接着她的话说道。 在动荡不安的时期,伤口还会再次被撕裂。 这样的回忆,我怎么能不去回想? 我不断地看见其中的相似之处。 部落的军队已经折损殆尽,我们的国库空空如也,资源也即将枯竭。 现在的我们经不起任何一丝打击...... 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发生,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能想象得到那惨烈的后果。他捏捏自己的鼻梁,然后摇摇头。 我又来了,又开始谈起严肃的话题了。

塔莉萨的笑容黯淡了一些。 她卷起天鹅绒的袖子,并把手伸到桌子的另一侧放在他的手上。 洛瑟玛盯着她那纤细修长的手指看了一下,然后才把手掌放在她的手上。 在碰触到她的那个瞬间,那些负面想法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手掌就像一盏灯笼,照亮了所有阴暗的角落。 我原本是希望我的诗能打动你,但是你却没有领悟到这首诗真正的含义。 唉,我得叫雷丁把那些诗都烧掉才行了。

什么? 万万不可,别因为我的错误而

你没有做错事。 她猛然打岔道,并捏捏他的手。 请不要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洛瑟玛皱起眉头,感到困惑。 我并没有感到沮丧。 我没事。 我只是有点疑惑,不过我没事。

你没事? 她吐出这几个字,全身颤抖着。 她把手收了回来;失去了她那双手所带来的温暖与安心感,使他顿时之间备感惆怅。 塔莉萨靠在椅子上、把头向后仰,美丽的颈部线条一览无遗;当她闭上眼睛、深呼吸的时候,她身上那些浅色的刺青也变得更加鲜艳。 你没有做错事,洛瑟玛。 今晚我在大家的面前说出了我的心声,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们可以把握当下,共度珍贵而短暂的欢乐时光。 以前就曾有过战争,未来也还会有战争。 确实,这个世界有的时候会陷入动荡。 但是我活得够久,我曾经看过自己的族人崛起、衰落,然后再次崛起。 我自己也像是冬天的树木般枝叶落尽,然后再次绽放花朵。 在那些动荡不安的年代中,我尝尽悲欢离合,但是我从来不会说我没事。 不论是痛苦还是喜悦,我都愿意张开双臂拥抱自己的感受。

他啜饮了一口酒,想用酒精麻痹自己,但是没有成功。 正如塔莉萨所期望的,她的话语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 那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我没事。 这种话大概也没办法写进诗里

也不适合用来描述人生。 她帮他把话说完。 她再次靠向他,笑着对他点点头。 亲爱的洛瑟玛,我知道你一肩扛下了照顾族人的重担,但是你渐渐开始支撑不住,几乎就要被压垮了。 你的王子所犯下的罪孽并不是你的过错,别再因为别人的错误责怪自己了。

洛瑟玛盯着她看,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让他有如赤身露体一般。 银月城的城墙让他很有归属感,而且在城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隐形人,仿佛这座城市能将他彻底吞噬,让那些在梦里和现实世界中都不断纠缠着他的食尸鬼找不到他。 不过在这里,那些城墙没办法再保护自己。 他无处可躲。

要忘记我和族人所经历的背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对我来说尤其如此。 遗忘需要时间。 很长的一段时间。

塔莉萨的眉头缓缓地抬起来。 有多长?

从创伤中恢复并原谅对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当她再次向他伸出手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决定握住她的手。 拒绝她太失礼了,而且他也确实很渴望再握着她的手。 当他们两人的手指交扣在一起的时候,洛瑟玛闭上了眼睛。 你又在谈论那些伤口了。 你有好好地让伤口愈合吗? 她温和地问道。 还是因为这些被毒物所咬伤的伤口是你所熟悉的、是属于你的,所以你才一次又一次地撕裂它们?

洛瑟玛畏缩了一下。 她用大拇指不断地搓揉着他的手心,像是要在许愿石上刻出纹路一样。 王子背叛的那个画面仍历历在目。 在那个瞬间,他仿佛又看见了不死族大军踏着族人的尸体前进,听见了那些不信任凯尔萨斯的人充满恶意地评论着、嘲笑着对王子忠心耿耿的自己。 自从洛瑟玛让奥蕾莉亚·风行者接近太阳井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看见太阳井被虚空污染的可怕幻象,这使他痛苦不堪。

但是他知道她跟自己一样经历过许多磨难,她的痛苦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更加强烈,但是她仍旧握着自己的手,脸上也仍然挂着微笑。 她坐在这里劝他,但是他却连自己是否值得这样的对待都不确定。

那些伤口确实是我所熟悉的往事,也是属于我的回忆。 洛瑟玛同意道。 我拥有的不多。 如果少了那些记忆,那我还剩下什么? 我将一无所有。

你并不是一无所有,洛瑟玛塔莉萨小声地说道。 睁大眼睛看看。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他的眼睛本来就是睁开的,不过也许在她的眼里,他还没有真正的“睁开”。 于是,洛瑟玛又仔细看了看:他看见坐在对面的女子,看着她那副容光焕发、充满耐心的面容,内心暗自想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不再为她神魂颠倒。

你就别卖关子了。 他干咳一声说道。 我不知道......

你知道。 你一定知道。

洛瑟玛突然感到一阵困窘,难以直视她的目光。 不过,她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而他也强迫自己这么做。

那一瞬间,感觉是如此地强烈。

他站着,手仍握着塔莉萨的手;现在除了烦恼、哀伤和回忆以外,他还愿意敞开心胸,让更多事物走进他的心里;他愿意跟她一样,张开双手拥抱痛苦或是近在眼前的欢愉。

就在这个时候,信使抵达了。 他匆忙地冲上阶梯,在距离洛瑟玛不到四尺的地方停下脚步。 那是一名模样青涩、穿着苏拉玛服装的夏多雷年轻人,他跌跌撞撞地朝小露台跑过来,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原本的那名仆人也回来了,他笨手笨脚地跟在信使后面,并连连道歉,说他不应该让这个不速之客闯进来。

有...... 有给您的消息,摄政王大人。 很抱歉,但是情况紧急。 奥格瑞玛需要您立即回城终于,信使发现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他苍白的眼睛来回看着洛瑟玛和塔莉萨,接着他注意到这两个人正握着彼此的手,吓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我...... 我还是先离开好了。

去吧。 洛瑟玛叹气道。 告诉他们,我会立刻回城。他停顿片刻,并看了首席奥术师一眼,然后更正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等我准备好之后,我就会回去。

是的,摄政王大人。 请原谅我的莽撞,摄政王大人。 真的很对不起,摄政

我的天啊,你快走吧。

看到洛瑟玛发脾气的样子,塔莉萨咯咯笑着;在怒气冲天的仆人把那名男孩拖走的时候,她站得离他更近了。 除了地上的汗水之外,那名男孩就像是从没来过一样。

好了。 洛瑟玛摇摇头,看着笑开怀的她,自己也无奈地笑出声。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

我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 她说道,并躲进他左手臂温暖的臂弯里。 她把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上,洛瑟玛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除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想应付那些诗人而想出来的计策,就连那个信使也是你找来的演员......

然后被迫离开你的身边吗? 他低下头。 你竟然认为我会做出这种事,首席奥术师,这让我很受伤。 不过,关于受伤的话题,今晚我们已经聊得够多了。

我们刚刚讲到哪里了? 她追问道,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下巴甚至能感觉到她那温暖的呼吸。

洛瑟玛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冷静下来。 我们刚刚讲到我知不知道答案。

没错。 她悄声说道。 她那宛如白色羽毛般柔软的睫毛低垂着,接着她抬头望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洛瑟玛心里暗自想着,早知道有这样的机会,自己绝不会耽搁了这么久才来。

伶牙俐齿的她,此时却说不出话;揶揄、逗弄或是刺激他的话语此刻不复存在,而洛瑟玛并没有错过这个沉默的良机。 他想到她的诗,虽然她想让那些话语留在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短暂时光里,但是她的文字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我就在这里,循着我的手指去握住酒杯吧。

透过我的双唇,呼吸你的第一口气。

靠向我的双唇。 洛瑟玛不打算拒绝这个请求,此刻他终于明白,这首诗是为他而作的;而他决定欣然回应,接受她在诗中表明的心意。 他的双唇离她很近;但即使是这么短的距离,那种渴望的感受仍然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此时洛瑟玛的心中有无数个迟疑的想法,这些疑虑都在嘲笑他是个傻瓜,但是他选择把全部的担忧都抛诸脑后。 虽然这么做可能会招来痛苦且让人心碎的结局,或是让自己陷入艰难的处境,但是在这个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光里、在此时此刻,她渴望着他,这样就足够了。

洛瑟玛放弃了抵抗,臣服于自己想要靠近她的冲动;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感受,全心全意地回应她在呼吸之间所透露出来的一丝期待,即便两人还为了谁应该把脸歪向哪一边而小吵了一架。 在这个充满醉意与诗意的地方,他们彼此的双唇相遇。 此刻的他有一股强烈的感受:他属于这里。 塔莉萨抱着他,用手指轻触他的下巴。 在这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光里,仿佛整座苏拉玛城都静止且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放手;为了这个吻,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等待。

全文完。

作者:Madeleine Rou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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