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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陈

阿陈

一个小脑袋探了过来,穿着并不符合她年纪的黑色连衣裙走了上来,对那个女人说:“我上来了。”

“站在我的左边,抓住我左前方的扶杆,站在那里,不要四处张望,不要乱动。”

“好的,了解。”

女孩随女人所说的站在那里,毫无差错。

这一系列动作是如此地流畅,而这流畅却有一丝相似的感觉。这感觉困扰了我好一阵子,我这才想导陈志轩。

我都叫他“阿陈”。他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好朋友,他的家境殷实,身着米色的衬衫与白色裤子,有着永远整洁的头发。他散发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光芒,而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从来都是第一的缘故 — 他无论是在哪方面都是顶尖的。无论数学、英语还是我们小时候都不甚了解的物理、化学,只要有这些科目的比赛,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市第一。他无懈可击。

不过我作为他的朋友,了解不会仅止于这一步。每个人都知道他会佩戴耳机,上课时会摘下,下课时会戴上。别人都认为他一定是在听某一个古典音乐家的经典作品,对此充满了好奇。我知道,那里面是一道又一道的指令。

“下课了,好,把书放到书包里,把下节课的书本拿出来。”

“下楼右转去厕所,1.5分钟后上楼左转回到教室。”

“好的,和那个小朋友说3句话。”

与他在一起,我甚至都有了一种被操控的感觉。事实上,与我做朋友其实也是一种被操纵的结果。在那场同学聚会中(那时他已经摘下耳机了),他对我说:“我的母亲认为你是个有些朝气的孩子,从而让我与你做朋友,来增长我的认知。”

我从未见过他有什么娱乐活动。有一次我想要邀请他参加我的生日庆祝聚会,他回绝道:“不,妈妈让我做题,我不可以去。”

“要有礼貌性的回绝微笑和固定词句!”耳机里的声音大到我也听得见了。

“非常抱歉。”他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微笑着。

阿陈因成绩优异和品行端正多次受到嘉奖与表扬,他的母亲也因此而出名。阿陈的父亲常年忙碌在外地,他的母亲则是那耳机背后的人。许多家长都来向阿陈母亲求得教育真经,她也只是耐心地回应:

“孩子是需要培养的,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孩子就是需要管。要管他,也要控制他。趁孩子小,应该控制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他听话,让他不敢有不同的看法,这样我们家长才会省心,孩子长大了才会听我们的,从而杜绝顶嘴的现象。而孩子听话,我们就可以把孩子按照我们期望的方向上去塑造。不要在乎孩子的感受,孩子是我们家长的所有物。”

阿陈母亲的名言广泛流传,我的父母自然也知道这些事情了,但他们也不是完全同意阿陈母亲的观点。

“孩子有时候是得管,但也不能这么管吧。”

其实很多人只是听说这一系列经文,但也不知道如何具体实施,自然也想不到耳机的方法。然而有一天我的父母便了解到了这一方法。那天早上,我看到阿陈的脸受了伤,于是观察了他一番,发现他后背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我真不该那么做的。”因为将要上课,耳机里的声音叫他摘下耳机,“我盯着那个机器人竟然超过了15秒,母亲打我是应该的,我应该被打,我不该破坏规矩。”

晚上我将事情告诉了父母,他们惊讶不已。

“这都已经不是管孩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吧。”

过了不久便是家长会,也是已学习一度的“求经”的日子。阿陈的母亲滔滔不绝地传授着她的教子之方。待她讲过以后,我的父亲便问她:“是不是管得太过了?”

“你是在否认我的教育方法吗?”

“不,我是觉得至少让孩子有点想法,追求一些正当的他也喜欢的事物……而不是……什么主见都没有……这样太内向了……孩子也是人嘛……”

“想法?为什么他要有想法?他怎么可以有想法?家长替他思考就好了啊!孩子要服从啊,这是他唯一的目标啊!服从,完全的服从,这才是我们这些家长要的,一个完全服从没有主见的孩子,这是多么完美的孩子啊!”

父亲回家后带着凝重的表情向我和母亲讲了这一段经历,叹了口气就回到卧室去了。

也是从那以后,阿陈开始疏远我了,后来阿陈告诉我,他母亲认为我和我的家庭会污染到阿陈,于是就让我们彼此疏远。后来我们升了学,了解的便越来越少了,只是后来听说他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允许摘下了耳机,但耳朵受了损伤。他花了很长时间 — 听说大概用了1、2年,才恢复正常程序般的生活与听力。高考他作为全省状元则又出了名,但这也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了。

再见到他就是那次同学聚会了。那些天真烂漫的玩伴们此刻已经彼此陌生,心内就升起一阵忧伤。正当我独自感慨的时候,我看到了阿陈。并非与我想象的那样光鲜亮丽,相反,他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平凡人。就这一点而已,他已经与小时大不相同了。

我想问问他这些年的近况,以及我的一些疑惑,他都一一解答了。那是如同公式般完美的答案。至于近况,他则是通过父母的关系在家乡找到了一份工作。

我十分奇怪,因为如他一般的话应该会在那些经济大城找到不少工资与待遇高于他目前所拥有的工作。而他的回答也很干脆:

“母亲从小培养我,打算让我去大城市接受高等教育,再让我回到家乡,藉着父母关系找一份离家近的工作,这样可以照顾他们,他们也放心;而且我没有母亲的指令,不知道该怎么生活,在家附近有母亲的指令,生活会容易些。综上所述,我回到家乡工作。”

我想,他还是没有摘下耳机。在归途的车上,我不断想着这一切的答案,想着那已经流走的时光。

公交车到站的铃声让我回过神来,那对母女就要下车了。

“好的,现在走下公交车,我们将要去下一个数学研究班。”小女孩就一步一步走下了车。

我望向窗外,走向研究班的母女俩逐渐淡出了我的视野,直到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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