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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淡丨 荒诞 内涵两解

扯淡丨 荒诞 内涵两解

扯淡丨 荒诞 内涵两解

值得注意的是,两人的哲学思考中虽然都包含着“荒诞”这一能指,但其所指却是不一样的。

萨特认为“荒诞”是客观存在的,这个世界是荒诞的。他借小说《恶心》的主角之口描述了这种源自偶然性与不可理喻的荒诞感。

其一,人类的存在基于偶然性。在茫茫的时间轴中,人类的存在就像一个偶然,生活中充满了各种意外,人类的存在可能会在下一秒土崩瓦解——就像一个过马路被车撞的人,他在意外到来之前都以为意外只会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即时这一秒人类没有因为意外而消失,下一秒,下一年,下一个世纪呢?假若时间轴不是无限长,只需稍微将观测的尺度放宽,人们会发现意义将从本质层面消亡——终有一日,人类的存在会逝去,无法留下任何东西。在时间轴上的人类只是偶然地存在着,偶然存在的东西并不存在本质上的意义,当人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就会感到恶心。

其二,客观世界是不可理喻的。“能被人所认知的都不存在,凡是存在的人都不可认知”。我们可以说“圆”是什么:它是平面中到一个定点距离为定值的所有点的集合。“圆”具有确定性,它并不荒谬,但现实中并不存在“圆”;相反地,现实中一些难以描述的东西却生硬地存在着,比如《恶心》中提到的树根。树根是什么?想必人们可以对它下一个定义,比如“树木的根”,但是当有人指着一个实在的树根并询问这是什么时,问题就变得难以回答起来。也许有人会说:“它就是一个树根。”但这只是说明了它的属,说明它是“树根”中的某一个,但它具体是一个怎么样的东西呢?粗糙的表皮,年轮,情侣用小刀刻下的誓言,无论我们如何描述,我们总是不能完美地像描述一个圆一个描述它。在这种意义上,我们无法理解我们眼前的事物,世界呈现出一种陌生感,人们因为这种与这种陌生的不期而遇而感到恶心。

加缪则认为荒诞是一个主观的问题。他认为这个世界没有意义,这是合理的;人总有着一种好奇心,渴望寻求意义,这同样也是合理的。但是两个合理的东西相碰撞,却产生了冲突:人们向世界呼唤并寻求意义,但是世界没有给人类准备答案。这就是加缪哲学中的“荒诞”,人们对世界有着合理的期望,但世界却不以这种方式存在着。

在此之上更近一步,加缪将其哲学的核心描述为“荒诞”。“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是唯一重要的哲学问题”,加缪如此说道,他认为我们面对着这种荒诞时要做出选择:继续前进,还是选择放弃?

选择放弃,那便是就是“自杀”。自杀有二,一是肉体自杀,二是哲学自杀。肉体自杀很好理解,不做赘述;哲学自杀即指选择信仰宗教,或是完全放弃哲学思考(二者通常是同一的)。但是自杀并不能解决问题,这只能毁灭问题,并且这种毁灭只是个体层面的,荒诞将与人类的存在共生至最后一刻,并不因个体的消亡而消失。作为一个哲学家或是思想者,选择哲学自杀是不负责任的,这是对于问题的逃避。

选择继续前进,便是选择了“反抗”。加缪选择了西西弗斯这个形象作为反抗的代言人:西西弗斯将巨石推上山顶,看着巨石从山顶滚落滚落,然后再将其推上山顶,周而复始。这是一种没有意义的行为,就像人类世世代代都在重复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一般,以旁观者的角度无法在其中看到意义的存在。但是加缪并不在乎意义的缺失,他认为即使是没有意义的生活也值得一过——如果你选择了反抗:在这个没有意义的世界里,你拥有且仅拥有着你的生命,你将用生命去反抗荒诞。至于反抗的成功与否,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反抗中寻求心灵的满足。

萨特的哲学核心则是“自由”。萨特越过了“荒诞”,在其之上提出了自己的“自由”:正是因为世界是荒诞的,人们才拥有了自由。如果世界是有序的,可理解的,有着某个先验存在为每一个存在者赋予意义,那么存在者就不可能获得全然的自由。因为一个先验的意义对于存在者来说是一种逼迫:存在者必须走这个意义指明的道路,完成这个先验存在要求存在者完成的目标。

但如果世界是荒诞的,没有先验的意义,那么我们就是什么也不是的“虚无”,我们可以自由选择我们将成为什么样的存在。“存在先于本质”,这是萨特的著名观点,“我们首先存在,然后与自身相遇,在这个世界上涌现,然后才规定自己”。萨特认为人是不定形的,我们从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开始,不断地通过选择塑造自己,让自己成为“想要成为的人”,不断地创造自己的意义和价值。他把“我”称为“自为存在”,意为“自己创造自己的存在”,并说“自为是永远悬而未决的”——我们总是在不断地创造和超越上一秒的自己。

神学家们批评萨特的哲学是消极的,因为他否定了人存在的客观意义,有着绝对自由主义的倾向,但实际上萨特的哲学是一种乐观主义哲学,他认为人应该在没有意义的荒诞世界中,通过自由选择来创造属于自己的意义。但是顺着萨特的道路极目望去,便会发现道路的尽头有着一片阴霾:“自为是永远悬而未决的”,这句话仅仅是在人活着时才生效,因为死者便没法继续塑造自己了。也就是说在萨特的哲学中,一个人存在之意义的完成是与他死亡同时发生的。这让人石粉费解:身为追寻自身存在意义的主体,居然在死后才能明晰自己存在的意义,那么这意义与他又有何干呢?萨特寄希望于未来的超脱,但这种超脱是否能够达成就见仁见智了。

相比之下,加缪的哲学显得相当务实。他否认了意义的存在,提出了我们应在反抗中寻求满足与幸福。乍一看这是一种悲观的态度,像是无力改变现实之后的无谓挣扎。确实,这是一种挣扎,但是这挣扎确实今日的切实的挣扎,人们可以在这种挣扎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人们拥有生命,人们拥有今天,人们也应该像加缪所说的一样,寄希望于今天,而非无法被把握的明天,并且在切实可以被把握的今日寻找幸福。

说到最后,加缪在文章中的占比比起萨特少了一大截。这是因为萨特的哲学是经过严密的推理论证的,而加缪的哲学更像是一种文学上的沉思。不过相比起发表了《存在主义是人道主义》的萨特,加缪似乎更加具有人道主义精神。这跟两人的个人经历应该是息息相关的,萨特的思想从现象学发源,走的是学院派的道路,带着一种浓烈的形而上气息;而加缪则是依照着自己的生活写作,他的思想与文字更加靠近人的日常生活,能给予人们生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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